夜探
事实为证,燕慎确是被张远道陷害。
因张府查获的一百四十四斤七佛白茶中,皆无剧毒。
“大人,我还验了两遍!竟然都没有毒!真是怪事,怎麽会这样?”燕恒听见查验结果,整个人脱了力,埋头坐在脏罚库前的石阶上,彭菱见状,有些不知所措:“大人,您此番进宫,可是遇到什麽变故?张远道大人他。。。。。。”
燕恒耷拉无力的头埋得更低,彭菱忙噤了声。
“彭菱,我被太子利用,查错了案子。”良久,燕恒擡头道:“张远道已经撞死在殿上,死前,指认了燕慎,现下已死无对证。”
“此事怪我太过心急。此时若再将张府七佛白茶无毒的证据拿到御前,恐怕圣上已经不会相信了,在他心里我和太子已是同夥。燕慎他。。。。。。唉,为今之计,恐怕只有找到太子毒杀京官的铁证,才能翻案。”
燕恒掏出怀中密信,却没有心思细看,将密信捏在手中,反复摩挲,脑中不断复盘连日来的查案经过。
起初,是孙庭芳无端遇害,于是顺藤摸瓜发现京官死于毒杀,後来拜访方府,证实了此毒乃西南剧毒鈎吻,再後来搜查冯府,终于明白剧毒竟是投在贡品白茶之中,而後,便顺着白茶线索一路追查到黑市丶珠宝街丶琳琅阁。。。。。。
等等,黑市!燕恒猛地起身,双目圆睁,抄起手中密信猛拍向自己脑门,神色懊恼。他怎麽之前没想到?!
诨天一夜之间消失无踪,恰巧却碰上个金三,继而找到琳琅阁丶张远道,让他误以为张远道是嫌犯。
如此之巧,定是提前设计好的阴谋!可金三的户籍履历他已看过,确实是个无辜百姓,言谈举止间对官差颇为敬畏恐惧,并不像演戏。先前收押金三一为声东击西丶搜查琳琅阁,二为保护金三免遭张远道及其妻弟报复。眼下金三还在牢中,整日魂不守舍,因琳琅阁被查一事惊吓颇大。怎麽会是他?
不对。燕恒摇了摇头,心想:如果真是金三,那麽太子既能在公堂之上安插眼线杀掉章仵作,想来定也不会让知情的金三活命。
唯一之可能,便是金三也遭人利用。
线索彻底断掉,现下该如何再查此案?
燕恒在石阶前来回踱步,沉吟许久。一个念头在脑中渐渐明晰,了然看向手中密信。
一念既起,豁然明朗。是夜,燕恒托陆峥将自己悄悄带至恭王府——他要见燕慎。
燕慎白日里惨被禁足,此刻十分不悦,正执着鞭子教训府中奴仆,发泄完毕回到卧房,见到正等在房中的一袭黑衣,吓了一跳。
“燕恒?你如此打扮来我府中所为何事?是白日里还没看够我的笑话?呵,你与太子莫太嚣张!当日我真是瞎了眼,竟举荐你这样一个是非不分之徒查案!”燕慎咬牙切齿,擡手指向燕恒。
“不管五哥信与不信,臣弟与太子都并非一夥,此番前来,原是知五哥被陷害,想找五哥了解更多始末,好替五哥翻案。”
“替我翻案?哼,不要以为我不知你打的什麽主意!想套话彻底扳倒我?没门!”
燕恒知眼前人对自己心有成见,未再接话,转而蓦地自怀中掏出一块旧黄信绢,递给燕慎。
“五哥不信我,却当信这信绢。”燕恒手指信绢褶痕:“五哥请看,这是今日殿上那密信信绢,此绢上褶痕颇多,臣弟原以为是因存封于蜡丸之中,故而如此褶皱不堪。想来今日殿上,父皇也是如此认为。可臣弟下午亲手将这信绢摩挲了半日,却发现其触感不似寻常褶痕,应夹杂有断开间隙,像是被人一点一点拼接而成。”
燕慎接过信绢,走到一旁灯烛下就着烛火细细查验,面色狐疑。
“这信绢的字迹臣弟再熟悉不过,乃属已遇害的虞部主事孙庭芳,我此番查案正巧仔细检阅过孙大人手稿,孙大人笔力遒劲丶笔锋连贯,其字迹断不会似这信绢上一般,前後相错。”燕恒道。
燕慎将密绢还给燕恒,侧目看他:“如此也只能证明此信绢系僞造,算什麽证据?哼,我早在殿上说过太子陷害于我!你与他既是同夥,又怎会不知?莫要想着诓骗我!”
燕恒摆首叹道:“我知五哥再难信我,可我此番前来真是想为五哥翻案。如若不然,何苦在此多事?五哥可还记得,今日我在殿上说过,张府中搜查出的白茶还未复勘,实不相瞒,臣弟出宫後,已将查获白茶悉数勘验完毕。白茶中,确实无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