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恒摇头:“不行,不能再等了。”扛起铁锹就往回走。
循到人声稀疏处,用锹尖试探凿开一个小洞。凑近小洞向外看,四下无人,只一个黑漆漆的帐篷底,还算隐蔽。
拨弄两下,洞口泥土慢慢剥落,延展成一个大圆,恰好能容一人通过。
交代另外六人先在暗道中等候,燕恒钻上地面,滚到帐篷後,朝有光处探看。这一看,怒意蹭一下涌上心头。
不远处灯火通明,高烛掩映,一群胡姬正在翩然起舞,正中主座上,一人金冠黄袍,正在豪饮;侧边陪坐上那人则玉冠绯衣,不停敬酒。
乐笳阵阵,胡音靡靡,美酒佳肴,珠玉点翠,一派歌舞升平。
想到後方衣衫褴褛的百姓和这阵子牺牲的兄弟,燕恒磨了磨後槽牙。
心思一转,忽又冷静下来:觥筹醉饮,两位王子正坐帐中,正是好机会!俗话说,擒贼先擒王,只要劫持了完颜铁。。。。。。
燕恒迅速爬回暗道,跟衆人议定计策,命四个兵士攀上城楼偷号角丶等号令,带上神射手何破虏,等到奉酒的胡姬退下,轻手轻脚跟了过去。
胡姬刚掀开帐子,还没放下盏托,便被两股力量捂住口鼻摁到地上,只能口齿不清嘶喊,仓皇间,南音脱口而出。
“啊!你们是什麽人!”
“……你是燕国人?”燕恒压着她,心中恻隐微生,手上力道却没松分毫。
“你们……也是燕国人?放了我吧,我可以帮你们。”
胡姬双目大睁,吓得簌簌掉下几颗眼泪,滴到来人手背上。
何破虏询问地看一眼燕恒,燕恒犹豫片刻,道:“得罪了,姑娘,我等需借你的衣服一用。”
不及回答,一掌拍晕。
不忍归不忍,可城外将士和郯城那头还在等他。
红烛燃过小半,窸窣的衣物摩-擦声响起,燕恒手脚并用,换上胡姬的舞服,动作笨拙,钗玉叮铛。
何破虏刚绑好胡姬,擡头便看见长官的新模样,磕巴道:“桓,桓大哥……还好你不是女人。”脸上发烫,害羞地垂下眼睑。
若是女人……不敢想,不敢想……于是又瞄一眼。
燕恒正对镜跟脸上的花钿珍珠作斗争,本无暇留心模样几何,闻言扫一眼铜镜。
嗯,确实有些胖了。
他立了功,这些天又因养伤的缘故住在军医处,夥食不错,加上勤加训练丶翻山越岭,愈加健壮。
成日在军营里摸爬滚打,今日为扮胡姬才认真濯次面,原本白玉般的肌肤露出来,竟没怎麽晒黑,反而愈加柔润,施以粉黛,再覆上面纱,确实挺像女人。
燕恒摸了摸脸,觉得怪不自在,定定神,藏好匕首,端上美酒,学着胡姬的婀娜步子走出了帐,他一心全系在如何对敌上,全然未注意到躲回帐後的何破虏狠狠掐了自个右臂几下。
大帐中,四王子完颜律玉冠红衣,面容朗逸,正把臂敬酒。身边娇哝软语,酒气熏天。
已经三日过去,听说西南军要打郯城,他便劝说完颜铁摆下这大宴,在城里设了伏兵,就等西南军来自投罗网,一来立些功,二来顺便给郯城解解围。
一切就绪,唯一没料到的是他这二哥着实是个蠢货,真喝得酩酊大醉,还要了他不少姬妾过去,哼!这种人也配跟他争储君!要不是他乃侧室所生。。。。。。
想到这,完颜律举起酒盏——
“二哥,来,喝!”
“哈哈!四弟!你这计策真不错!好酒!美人!哈哈哈!”
“二哥过誉!全仰赖二哥调度有方!”
叮里哐啷,推杯换盏。
喝完酒,完颜律低头摩挲着手中空杯,心想:可不不错麽,燕人来了就杀了你,佯装成敌军干的,我再趁机为你报仇,独揽功劳美誉。要是没来。。。。。。想必大敌当前,二王子只顾宴饮享乐的消息已经传回王城。到时父王怪罪下来,我便添油加醋一番,叫你完颜铁再难翻身。
不枉他忍气吞声这麽久和这个蠢货称兄道弟!
正想着,一道赤色身影忽然凑到跟前。
“两位王子,奴家给两位添些酒。”声音轻柔,好似雀羽刮着心头,瘙痒难耐。
完颜律好奇擡头。
嗯?是添酒的舞姬?怎麽好像没见过?不过眼睛还挺好看,就是高了点……再看一眼。
嗯?!有喉结?!男人!莫非是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