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恒,小心!”陈乾景反应极快,一把将燕恒推开,同时转身一拍,用手臂硬生生挡下了这一刀。
噗嗤——
匕首刺入皮肉的声音清晰入骨,鲜血瞬间从陈乾景手臂上喷涌而出,四溅飞扬!
“陈乾景!”燕恒慌忙上前护住陈乾景,红玉是与他一同长大的侍女,忠心耿耿,怎麽会?!
红玉被一掌重重拍到墙角,被四个影卫持刀架住,嘴角渗出点点猩红。
看着那流淌不止的鲜血,她眼底闪过一丝愧疚,垂头冷笑:“殿下,别怪我。要怪,就怪你挡了圣上的路。”
“圣上?”燕恒瞳孔一缩,瞬间明白过来,“你……你竟是燕恂留在我身边的卧底?”难怪,难怪当时公堂上章仵作蹊跷而死。
“是又怎样?”
“为何?!你我自小一同长大,你为何要这麽做!?”
红玉的脸上浮上一抹凄然,嗫嚅道:“我与殿下一同长大?我被安排进重华宫侍奉殿下,不过是圣上的命令罢了。当年,我尚在襁褓中,家破人亡,是圣上救了我。如此大恩,我不得不报!”
燕恒看着她陌生的脸,闭了闭眼。
原来,这许多年来的主仆情谊,竟也是假的,那麽他的前半生,到底什麽是真的?。。。。。。陈乾景,还有陈乾景。
睁眼,却见他忍着剧痛唰一下拔出匕首,挥剑挡在他身前。
陈乾景眼神冰冷,咬牙道:“既如此,受死吧。”说完便要提剑结果红玉性命,却被一只手臂堪堪拉住。
燕恒缓缓站起身,肩头仍在渗血,神色复杂地看着红玉,道:“你走吧,红玉,我以後不想再看见你。”
“你……你放我走?”红玉彻底懵了,她预想过无数种结局,却唯独没有想到这个。她以为自己会死,或是被陈乾景关进牢里折磨,可燕恒竟然放她走?
“快走!”燕恒蓦地转身,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
红玉望着他决绝的侧脸,又看了看他肩头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心中五味杂陈。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麽,最终却只是深深地看了燕恒一眼。
“殿下,太後现下正囚在新宫佛堂内,我会帮你救人,以报殿下对红玉的多年主仆之恩。”
纤细身影像一只雨燕般飞了出去,消失在茫茫夜色中,几不可见。
直到红玉彻底消失,陈乾景才收剑入鞘,不解地看着燕恒,“阿恒,你为何要放她走?她险些杀了你!”
燕恒缓缓睁开眼,没有回答,只是走到窗边,望着沉沉夜色,一个不好的猜测浮上心头。
眉头紧皱,道:“陈乾景,我们没有时间了。今晚燕恂派方粱泰行刺,又让红玉试探,说明他已知我们目的,母後现在极有可能身处险境。为今之计,只有趁此机会反将一军,跟着红玉潜入佛堂救出母後,诛杀燕恂,我们方得一线生机!”
陈乾景看着那凌厉决然的寒光,明白他心中此时定然煎熬悲痛难忍,重重一点头:“好!我这就去传令!”
看来今夜,注定无法太平,注定要做个了断。
鄢城新宫上空,几道黑影飞入佛堂,堂内烛火摇曳,映得正在礼佛的“桓太後”身姿发暗,身旁站着一个刚刚才从驿馆离开的身影。
燕恒从陈乾景身上蹦下来,刚踏入殿门,便见“太後”猛地转身,拉扯间,脸上的垂帘骤然滑落——乌云髻丶杏圆眼,竟是汀兰!
“九皇子殿下!您终于来了!”汀兰见到燕恒,声音发颤,扑通跪倒在地,“红玉方才已经同奴婢说过了。太後她……她其实早就去了,圣上却为了稳住朝局,逼奴婢假扮成她。她的尸体……尸体被圣上停在佛堂後头的偏殿里。”
“是谁。。。。。。干的?”燕恒的声音飘飘渺渺,好似从地缝里生出来一般。
“是圣上!是圣上!”汀兰泣道,红玉在旁跟着一颤。
燕恒周身如坠冰窟,指尖冰凉,往後跌去。
“阿恒——!”慌忙接住。
尸……体?燕恂?不信!他不信!
一把甩开陈乾景,踉跄着奔向偏殿,只见一口薄棺静静停在角落,棺盖未封,露出一张熟悉的腐烂面容。
燕恒忍着心口剧痛,抖着手拾起尸体的两条手臂,强迫自己细看过去,右手……缺了一指。
黑漆漆的断口有如一张狰狞大嘴吞噬着他的神智,连带着骨头都在咯吱作响。
他跪倒在地,发白的指节抠住棺口,嘶鸣不止:“燕恂……你竟,你竟——!”为何,为何竟有人会为了权力丶帝位,亲手杀死自己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