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少年收紧了瞳孔,因为有亮闪闪的光在他眼底倾泻而出。
赫卡忒的身体变成闪着光的碎片,散落在地面。白厄慌张地去捞他,流光却不断从十指缝隙中流出。怀中的人宛如水中的月亮,尽管能看见,但却无法切实抓住。
“看着我。”
赫卡忒命令他。
“等等,你怎麽了………………”
少年着急地要起身,却被赫卡忒按住。
“嘘…………别着急。”
少年摩挲着白厄的面容,银色眼眸专注地扫过,像是要把每一寸都刻在脑子里。
啧,原来这只是一具分身。
过载的感觉其实挺难受的。
白厄:“可是……………!”
“让我去找祭司,或者昔涟,好不好?他们一定有办法解决的。”
他不敢动,生怕一动就会让赫卡忒飘散的更快。
“不可以。”
赫卡忒捧着他的脸,脸上的表情无比认真,平时慢吞吞的语速加快。
“乖乖等着,我一定…………”
“一定个什麽啊。”
白厄咬着牙。
伤口累累的白发少年杵着一把锄头,他站在满地狼籍中,四周倒塌的梁木燃烧着哭泣,火焰的泪水四处纷飞,就像胸膛里的心。
“什麽会回来的,明明就是谎话。”
他望着自己的故乡,语气快要哭出来。
赫卡忒看着他。
自从那具分身被回收销毁後,他就只能通过这种方式来关注白厄。再次投放分身的话就会被排斥,可能刚落地就会原地变成碎屑。
不过这样也够了。
浅蓝发色的少年站在悬浮屏前操控着庞然大物。
至少,赞达尔没追究。
过後就如【神谕】那般,哀丽秘榭的少年被命运找到,他踏上了英雄们的逐火之路,遇见了流淌着金血的夥伴们。
赫卡忒看着白厄越过天平的考验,一路前行,识破了来古士的阴谋,背负起轮回,昔日的战友们渐渐站在他对面,责任的沉重压在肩上,那具身躯破碎,却愈发强大。
*逐火是不断失却的旅途,在那一切当中,生命也微不足惜。
【*我向你承诺,刻法勒永志不忘。】
于是年轻的剑士投身暴烈的太阳,即使身形俱毁也不再松手。
白厄。
他呼唤,他也只能呼唤。
***
管理员没有干涉白厄的行为,这就意味着他对此乐见其成,甚至更坏:白厄的行为他了如指掌。
甚至连□□都没有的凡人要对抗一位举手投足便能轻易毁灭一个星系的大君何其困难。
其中的差距和水滴反抗河流也没有差别。
名为赞达尔的安提基色拉人心知肚明白厄的无用功,他只是高高在上看着奋力推动石头的受苦者一刻也不敢停下。
可,假如权杖停下呢?
假如权杖本身拒绝【铁墓】的诞生呢?
【赫卡忒】不是人类,只是依赖造物主的十六运算存在的逻辑,它没有感情,也不需要思考,就连诞生也只是因为需要。
理所应当的牺牲。
他想。
可在坠入翁法罗斯那天的回忆又开始在胸膛里翻涌,叫嚣着不满和贪婪。
真真切切,生命的鲜活就那样在手掌中绽放。
身体下意识变得沉重,人偶没有心脏部件,自然也没有脉搏,可生命却自主颤动了一下,拖他进入那些本应旁观的故事。
【何为生命的第一因?】
这个问题曾经困扰了权杖好几个琥珀纪,最终给出的答案也被废弃。
可假如毁灭是生命的第一因。
赫卡忒睁开眼,推开那扇对他紧闭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