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是这样私密的高级场所,这位米洛维奇先生却凭借巧妙应变,轻易忽悠过询问的侍者,带她进入了这间机密设备管理间内。
“只是数据和符号而已,越是工整的排列,反而越让人能轻易找到入口。”手上敲击不停,费奥多尔随口应到。
顿了顿,像是有感而发,拓开了话题:“其实,普通日常中也充满了数据,更复杂,也更有趣。。。”
“成绩丶分数丶业绩,评判一个人的好坏,人均收入丶出生率丶死亡率丶恩格尔系数,展示社会之优劣,与既定的程序不同,这些数据的意义对不同人是不同的。”
“就好比在这个国家,贫困人口的比例是千分之零点三,对多数人来说,它是国力强盛,生活美好的证明,代表着他们绝不会落入的小概率,或者说,零概率。”
“但对那零点三的人而言,落入却是一种必然。”
“那些羸弱的丶丑陋的丶不幸的人,生来就是为了受苦的,为了成为优渥生活之下的对比项,为了接受怜悯与施善。”
“在行为社会化的最初阶段,——也就是孩童时期的玩耍中,这种趋势就会显现,团体中,有人成为领导者,而有人成为被欺凌对象,这就是人类最初的恶——通过蔑视他人以证明自身的强大。”
“其角色分配一旦确认,便不断延续。”明明是悲剧般的预言,青年却像是说着一个美好的祝福,语调悠长:“如同命运,直至死亡。”
“不要说了。。。”惶然压抑着什麽,黑发少女发出了近乎吸气般的低语。
“害怕自己是那千分之零点三吗?”漫不经心笑了笑,费奥多尔回头,
看向有栖川绘里:“不必畏惧,即使命运如洪流,也存在跨越的可能。”
*
虽然标榜[保护隐私,服务至上],但事实上,这家娱乐会所内部监控的数量多到堪称密集。
一番寻找後,费奥多尔找到了想要的东西,——有栖川先生所在底层包厢的录像。
录像中,高濑会向有栖川先生名下运输公司提出了合作,并以在横滨混乱中救了对方女儿为由,获得了巨大让利。
那与其说是合作,不如说是威胁,
如果不同意,那麽被高濑会所救的女儿一不小心发生点什麽意外也在所难免。
因此,回放的监控中,有栖川先生显得十分有诚意,
不断的说着类似于,
——[当然,能够与贵社合作是我们的荣幸,会保证长期运输服务的提供]丶[感谢您救了我的女儿]丶[感谢贵社提供的人员支持]。。。之类的话,
不过仔细看,不难发现其面下隐藏的不安与愤怒。
任何一个有理智的人都不会愿意让外人安插人手干涉公司管理权,那等同于在将公司拱手相送。
但有栖川先生却不敢表露一丝怨言,连有栖川太太也是,在一旁连连弯腰点头。
绘里显然也明白其中真正的退让,
她怔怔看着,
不敢相信,记忆里那个总是板着脸,近乎严苛的父亲,会因为她放弃家中世代经营的公司。
而那个热衷美容,追逐时尚的母亲会露出这样[有失体面]的一面。
她动摇了,积攒多年的怨恨,几乎就要消散,
也许那麽多次,她都只是想要问清楚,为什麽会在外出游玩时,将她忘在原地?
为什麽,从来没有回来找过她?
可是,他们是在乎她的吗?
也许,之前只是有事绊住了。
她不由替对方找起理由来。
“很遗憾,双方交流很默契,也因此,这份录像并不足以作为证据。”同样看了监控录像的费奥多尔低声轻叹到。
“也许,”绘里有些踌躇,说:“等爸爸妈妈见到我以後,就会明白高濑会的骗局,终止合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