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先发出的声音如斩纸脆响,是血肉薄膜被贯穿的瞬间,而後,
颅骨破碎的湿滑才会混着枪声一同炸开。
。。。。。。
没有意义,
这些都全然无意。
对没有情绪的机体施加恐惧,毫无意义,
对死亡赋予暴虐,同样毫无意义。
太宰治想要擡起枪口,想要收回手。
但,一抹血色蹭上了雾岛栗月苍白的唇,那是枪口沾染的,从少年额角滑落的血,赤红,腥甜,新鲜。。。
如捣碎的生牛肉浸酒,湿甜,
接着,赤色与苍白融合了。
雪上开出的血花。
*
“啊,被弄脏了。”太宰治展露一个懒洋洋的笑容。
他的语气很平静,甚至无奈般,遗憾着什麽。
谁知道呢?
只是,与他轻松的表情不同,鸢眸深处,有什麽正蔓延上涨。
如渊沉没之海,气泡从很深很深的深处逃逸而来,冰冷的黑潮淹没孤光。
于是,这双倒映夜色的眼眸中,再无了一丝光亮,只有全然的丶比黑暗更深更远的黑暗。
他注视面前的少年。
看着对方半阖眼眸,睫毛轻颤的样子。
然後,枪口抵在少年脸上,拍了拍:“张嘴,把你的血舔干净。”他说。
人的心理很奇妙,很多时候,出于必要的平衡,与保护机制,那些过于强烈的,如痛苦丶愤怒丶恐惧丶会被转化为欲。望——杀欲丶食欲丶情。欲。。。
当然,太宰治是不同的。
拥有远超常人的智慧丶外星人般的头脑,比机器更冷静的心灵。。。他不会産生这些毫无意义的欲。望。
比起人类来说,他更像某种虚幻的存在,某种由无数概念组成,——蠕虫丶悲伤丶冷寂丶深渊与黑暗。。。不可名状之渊。
什麽都可以,但绝非人类。
因为,没有任何一具以人类之躯而生的壳,能承受如此深重之绝望。
此种绝望,足以湮灭一切欲念。
但,雾岛栗月张开了嘴。
黑潮翻涌一滞,在最高点,浪峰轰然崩塌,瞳孔收缩间,像有一万颗星星在渊底挣扎。
太宰治安静看着,连呼吸放缓。
在他的面前,灰发少年只虚弱地躺在地上,没有再做更多了,对方只是茫然地,微张着嘴,像是想说什麽,却又忘却了。
幽蓝的光下,那双眼睛,暗绿眼瞳集聚成雨,淋落一湖蓝绿清盈,却是失焦的,
如同玻璃球般,脆弱丶毫无生气。
于是,太宰治意识到,对方其实并没有醒来。
一霎中,他便猜出了前来灭口之人的异能力,以及雾岛栗月如何应对,逃过一劫。
明白原委,自也明白了,——此时,灰发少年只是,无意识地认出他的气息,无意识念了他的名字,然後无意识地,顺从。
[信任],与[亲近],没有情绪的机体也能做出包含如此奇特意味的举动吗,
抑或只是,如动物般出于无知而动的本能。
太宰治还静止在那儿,然萦绕他周身的,冰冷与死寂已不知不觉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