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太宰治,那人站在黑夜里,任月光勾勒身形,于是月光也温柔,细心描摹光的影。
清隽的影,携着破碎的光耀丶是与黑暗并不相容的,另一片黑暗。
“。。。。。。”
海浪击打船舷,以一种固定的频率,缓慢丶闷响,这里离船上的光源太远,隔绝成了寂静的一隅。
化作残响的念头挥之不去,
好半天,雾岛栗月才後知後觉地反应过来,对方到底在问什麽。
最开始那个问题。
[是什麽样的呢?]
——[身为异类的你,看见的世界是什麽样的呢?]
什麽是异类?
中也是非人,亚当是机器人,那麽他呢?
中原中也具备人类的认知,亚当认为自己是机器人,那麽,[雾岛栗月]呢?
他应当认为自己是什麽?
他想,对方大概已经猜到了他的异能力,——不止植物孢子,而是[拟态植物]的那部分。
一个人无法拥有复数的异能力,而他留下的线索:
缺失的情感丶释放的植物孢子丶对[N]的远程监控,以及穿越山林的夜视能力。。。
不能更多了。
但,此时对方的态度,却并不像在试探,更像是闲聊,像是偶然想起,随口一问。
于是,迎着遥遥而至的目光,“是世界的样子,”
他回答到:“我所看见的,是世界呈现在我面前的样子。”
疯狂丶混乱?抑或,晦暗昏暝?
并非是那样的。
这些词语都是由人而定的。
对植物来说,
生长就只是生长,死亡就只是死亡而已。
没有记忆,不曾存在个体意识,只有本能,只有近乎单薄的群体情绪,缓慢起伏。
对这个世界,它们漫无目的,冷眼旁观,毫不在意,而世界,也只是一如往昔,公平地呈现一种坚固不变的面貌。
而雾岛栗月呢,他透过它们去见一切人不能得见之物,那百米深的地下丶柔润的土丶风的喘息丶雨飘摇。。。并将一切视作正常。
同样,早在幼时,他也曾见母亲咬破红杏表皮,吮吸鲜美汁水,
扒拉橘子瓣,噬其果肉。
纤细的手指丶洁白的齿,与,尸体。
他不曾为此恐惧。
恐惧是人类的情感,源于未知丶不安丶困惑,
但他理解一切,也接受一切,
他知道,那本就是世界的样子,是他所见之世,本就应有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