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岛栗月不得不伸手去拍太宰治的肩,好叫对方开慢一点。
然而那人正无所顾忌幸灾乐祸着:“哇哦,栗月酱,你现在就像一个倒飞的蘑菇呢。”
声音里满是不着调的愉悦,还夹杂被风吹散的轻笑。
雾岛栗月偏头看去。
只见对方一头微卷的黑发同样被风吹得向後飞起,如海藻般,随风飘荡丶摇摆丶打着卷儿,
清隽侧颜因风压而微微变形,只有嘴角上翘的弧度格外好看。
那你是什麽啊,缠着绷带的海藻球吗?
他在心里无声回应着。
蜿蜒公路上,夕日将坠,怒海翻涛,
狂风从弯道那边吹来,于耳畔猎猎作响,如一曲放肆又酣畅淋漓的金属後摇,乐声欢畅。
片刻後,大概是玩够了,太宰治终于大发慈悲把敞篷车的[篷]升了上来。
“所以,你是怎麽发现那家走私公司有问题的?”想起今天的事,雾岛栗月还是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直觉啦,直觉,”太宰治故作神秘,低笑:“栗月酱,你还不太行哦。”
雾岛栗月:“那现在没关系吗?对方已经知道[据点被袭击丶成员被带走拷问]的消息了。”
“没关系,不如说这样更好。”
单手托着方向盘,太宰治神色轻松:“你放走那几个人是为了让他们回去传递[错误的港。黑的火力情况],以及给对方上层留下[港。黑才注意到这个据点,只要转移了受拷问者所知据点的物资,就不会暴露更多]的印象,”
而这种事只通过电话是无法传达的,放归的诱饵能更好地稳住对方。
“但,我查了这家公司的历史,早在八年前便成立了,意想不到吧,明明没什麽名气,却存在了那麽久,明明有能在横滨经营多年的实力,却又一直维持存在感微薄。。。”
“对方的首领一定是个谨慎的人,不会轻易相信你放回去的人吐露的情报,况且,每三个月,也就是近几日,他们有一批重要的货要运,在确保安全以前,应该会一直按兵不动。”
“而我,想要顺着鱼线,搞清楚这笔交易的内容,找到他们的上游,也就是这批货的买家。”
话至最末,终于揭晓了答案。
雾岛栗月也理清了来龙去脉,确认道:“所以才让芥川君去吗?”
“因为如果那时,据点全员都被不辨身份地一网打尽了,[港。黑只是偶然发现据点]的情报反而可信起来,走私公司的高层将不会再怀疑被暗中监控。”
“就是这样哟。”
“额,但芥川君好像完全不知道?”
“你觉得他能够理解吗?”
雾岛栗月无言以对:“。。。。。。”
“那家夥,就是那样的脑子,是,只能一直向前的生物呢。”
说起芥川龙之介时,不知为何,太宰治的神情里竟有一丝,羡慕?
雾岛栗月难以分辨。
面前之人的情绪,比他见过的所有都更难懂,就像生着比常人高出整倍分辨率的知觉器官,复杂情感如海般沉没,
沉于水底,模糊不清,晦暗丶幽寂丶浩渺。。。却短暂如後视镜中一闪而逝的倒影,风一吹就飘远了。
是什麽呢?
他曾连通植物般共感对方弥散之悲伤,或许。。。
那麽或许此时,他所捕捞的,这些如残光闪逝般,碎星沉。沦的向往与遗憾,也并非错觉?
他不知道,他总是无法理解。。。
还是吃饭最重要,
思绪飘散间,跑车驶入居民区,
外形各异的独栋小楼亮着灯,序次列队站好,掠过视野,
空气里传来食物的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