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未来也是未来
顾池雁喜欢吃蛋糕,但是不喜欢给蛋糕赋予上什麽特别的意味,比如许愿,因为他的愿望总是落空。
但这并不妨碍他有心地给顾望春买一个蛋糕,并且眼睛不眨地盯着他许愿。
眼前的人正闭着眼睛,睫毛弯弯地翘着,由于光晕,投下小片暗影,皮肤白得像四月盛开的白芍花,美好得闪烁。
他不会去问顾望春的愿望是什麽,这个就像一个魔咒般的禁忌,一旦沾染,那麽就会变得格外不幸,于是顾池雁尤为小心。
顾望春一睁开眼睛,就看见那双在光下闪着波澜的眼睛,闪烁的火焰,投射到他的白净的脸上,很是明亮,带着无限期待。
吹灭蜡烛,两人分了蛋糕,蛋糕很好吃,顾池雁吃得津津有味,小口小口吃着,无比认真,细嚼慢咽,仿佛要品味记牢其中的美味。
像一只小猫。
奶油味的小猫。
“你不问问我许了什麽愿望吗?”
顾池雁用舌头把奶油卷进嘴里,堵到喉咙,喉结滚动,轻咽下去,有些应激似的说:“不了!”
仿佛一谈论起这个就像如临大敌。
顾望春知道顾望春避讳许愿,可是一直都没有找到合适的时候询问缘由,这次将话头牵了出来,他想要刨根问底。
张开嘴,声音却止住了,他试图用苦难去拼凑一个完整的顾池雁,但如若他不愿意呢?本生就是痛苦的经历,那再提起,是可以意料之中的解开心结,还是又一次掀开伤疤的凌迟呢?
不得而知,于是欲言又止。
顾池雁将他情绪的变化全都看在眼里,或许是相处久了,他对捕捉顾望春这些细枝末节的转变越来越得心应手。
“想问为什麽吗?”顾池雁轻声说,“你想知道,我是会告诉你的,或许我也不会同你想的那样更加悲伤。”唇角勾起一抹笑,似飘渺的光华般,很浅很浅。
没等顾望春说什麽,顾池雁就自顾自说了起来:“我先前不是和你说过嘛,我是个孤儿,”看了一眼对面神色有些僵硬的顾望春,回以一个微笑,“是我七岁的时候,前一天晚上我才许愿‘要和妈妈永远在一起,希望妈妈健健康康丶事事顺遂’,可是後一天我就被打包送进孤儿院里了。”
“那你可能就要问了,我恨不恨她,”顾池雁语气轻快,摇了摇头,自问自答,“不的,不恨的,因为那天她给我买了一个生日蛋糕,才巴掌大,偌,”他张开手掌,“差不多我现在手的二分之一吧,不,就三分之一,那是我第一次吃蛋糕,很好吃,当时我和妈妈分了的,一人一半,但是她的那份在第二天早上还是进了我的肚子里。”
顾池雁将手掌收拢:“我想,她应该还是爱我的,只是有什麽别的原因才不得已那麽做。”
他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话锋一转,企图打破略微沉重的气氛,半开玩笑说:“你说,这算不算反向许愿?早知道当时就说‘妈妈抛弃我’好了。”
顾望春看着那笑容里的苦涩,心一下绞在了一起:“顾池雁,这不好笑就不笑了。”
沉默几秒,开口,表情郑重严肃,“我不会,我求之不得你许的愿望是和我永远在一起。”
顾池雁也没想到顾望春会是这麽个反应,有些急切,又有些寡言,似乎有很多想说,却只是表达这一点也不好笑。
他第一次开玩笑就逢此败落,强装得毫无破绽的表情有一丝凝固,并显露出裂缝,垂下眼眸,那长长的睫毛一同疏落:“是嘛,”顾池雁不去看他,只觉得鼻子有些堵,猜测是刚才吃的奶油黏住了下颌,後知後觉地赞同:“好像是不那麽好笑。”
“我也不是那个意思。”怕是这个解释不清楚,顾望春补充道,“我不会问你恨不恨,也不是怀疑你妈妈对你的爱,我只是表达我的想法。”
生硬转折,刚才那个失败的玩笑话就此突兀略过。
顾望春太知道顾池雁这个人了,哪怕自己童年唯一的光葬身在了那场不知刻意与否的人为意外里,他还是会将所有积蓄捐赠给他们。他一定想的是总有人需要的。
他一直都是这样,善良正直无私……完美到无懈可击。
至少在顾望春的心里是这般认为的。
“我知道呀,”顾池雁也不提那个开场即落幕的玩笑,声音温和平淡,说,“是我想说的,我想告诉你,其实我也没那麽苦嘛,只是相较于平常人,坎坷多了些而已。”
他只字不提,他曾无数次差点死在所说的多一点苦难的坎坷了,还好苦尽甘来,遇见了顾望春。
无论以前还是现在,无论亲情还是爱情。
有如此心态是好事,有意隐藏苦难也能理解,可悲哀换算成玩笑,又假意强调自己的快乐,这就不得不让顾望春认真了起来。
顾望春试图用委婉的话语来询问,可是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眼前的人就倾过身来,用柔软的唇堵住了他刚要说话的嘴。
一个轻飘飘的吻结束,顾池雁抱着他,语气懊恼:“望春,今天是你的生日,我不想说这些的,真的很败坏兴致。”
“可是你想知道,我也是愿意说的,那个玩笑是不好笑,对不起,但我没想掩饰什麽,只是希望你在听到那些事情後可以放松一点,不过看来,你现在好像更加紧绷了,”顾池雁幽幽地叹了口气,“我现在很快乐,所以那些苦难都可以忽略不计。打怪还是越来越难呢,毕竟越宝贵的遇到就越难,能遇见你已经很足够有幸了,得到就更是难上加难,既然现在得到了,那麽总是要在先前吃一些苦头才算得上所谓的公平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