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初的欲望在【河】中激荡,坐在平静的河面上,薄薄的“子宫壁”营造出短暂的岁月静好。
有点医学常识的人都知道,子宫壁太薄的女性是不建议生育的。
她突然想起来,去给白鸟买方糖的路上,有一家民政局。
修成正果的地方,上面却写着:
妈妈,我不在乎你的贫穷……
只要你愿意生下我……
大多内容已经忘了,当时只觉得可笑,但直到自己也陷入大差不差的境地,襄才後知後觉地发冷轻颤。
口口声声说什麽都不在乎,每一个字丶每一句话里都是发自内心的诅咒。
为什麽巫冢的女孩会选择逃亡,向四面八方丶向五湖四海逃……
她们说:我只是想活的像一个人。
在黄金般的年纪里,我们做什麽都能优秀,我们的价值不只是生育。
“够了!”
“我们受够了!”
一声声丶一阵阵,蓝花像是遇上了天敌,转瞬之间便枯黄了花叶,根也倒伏下去,可是种子已经种下,只要它们想,随时可以找个安全的时间再次盛放。
至于母体损失的营养丶死亡的概率……那不在考虑范围之内,天真的小可怜。
又隔了不知道多久,襄已经失去了最基本的时间感知,应该很久吧,不然她为什麽这麽累呢?
脑子肿胀的厉害,眼前一黑接着一黑,襄什麽都看不见,这里只有她,但是她连自己都看不清楚。
衣袖湿哒哒,皮肤和衣服黏贴在一块,微咸的空气又涩又苦。
眼泪代表脆弱,代表弱点,襄不知道该怎麽办,她就是控制不住。
“白鸟……”
呢喃着白染鸢的昵称,蜷缩成一个厚重的蜗牛壳,颈椎伸的老长——像是引颈受戮的天鹅——然後一点点往外爬丶爬到葡萄架上,然後大口咀嚼。
汁水溅在脸上,却灼得她猛地闭上眼丶头也往里一缩。
“……疼”
傀儡丝扯得我好疼……
“该走出来了,襄”她的声音依旧温柔,潘多拉,神话里衆神创造出来的第一个女人,传说中,她因为好奇打开的魔盒,给人类带来了不幸。
一个典型的被物化的丶推出来挡枪的女人。
世人皆知潘多拉打开了魔盒,却忘了那无休止的好奇心却是由所谓神王所赋予。
“潘多拉,我还能继续这麽叫你吗?”
潘多拉,也是最初的希帕蒂亚,柔软的,带着母亲温度的手抚摸着少女的发丝。
像是短暂地隔绝了傀儡丝,襄眼眶一热,却硬生生地憋住,下意识的坚强怎麽会瞒过潘多拉的感知。
她是多巴胺的主人,是情绪的主人。
她温柔但怜悯地说:“你可还没出师呐,这麽快便一刀两断,说出去都降格调”
“为什麽你不愿意信她呢?她很强,能终结一切的强”
疑惑不似作假,襄却生出一种忧怖。
更清晰的是——她不是来救她的。
“大概是因为我是妈妈吧”襄知道自己掩藏不了,但过于清晰的认知让她也没了掩饰的气力,作为一种回报,回报由潘多拉带来的短暂喘息馀地。
世界上的每个母亲都是一样的吧,的确是亲眼看着孩子长大,可一码归一码,孩子都永远只是孩子,能力不能成为说服母亲的理由,她只是想着,我能解决,解决不了也能撑过去,时间会解决一切……反正,她一直都是这麽过来的……
“我当过很多次老师,也算是当过很多次妈妈,克里斯蒂娜是我最爱的学生,我也把她当孩子看,但是……”话锋一转,潘多拉的蓝宝石眼睛透出一种腐烂的落寞,“我从来没有保下过她一次”
“你蛊惑了她”尖锐,说完,襄又沉默下去,没有再看潘多拉的眼神。
气氛一度就此僵化,最後在潘多拉的一声肯定下缓和,“你说的对”
她承认了自己的不堪。
没有必要,她们已经这样交流了不知道多少次,同样的话也由不同的襄说过太多次,再针锋对决也没有意义。
辩驳,可是襄再等她的辩驳。
潘多拉这麽一承认,她却不知所措,一丁点的痛快都没有,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