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悠悠没有哭,白布重新盖上後,他很快也不害怕了,被侍从扶着,打手势说起这一天的行程,侍从在旁转述。
早上接待了一位客人,帮他谱曲,接着乾大强过来,给了笔钱。之後就是在修习曲目,吃饭,午休,然後出发去幻月阁,登台演奏,回家,来衙门。
确实受乾大强威胁,但乾大强只是要钱,不到乾悠悠赚来的九牛一毛,所以无所谓,没必要因此让自己坐牢。
而且乾大强得罪的人很多,早晚会有报应的,比如现在。
总之他没那个心思,对乾大强到底被谁杀害毫不知情。
最後表情有点放松,仿佛在说:“嗯,终于死了。”
大庭广衆之下,他没有半点掩饰,眼里全是乾大强死後的自由。
直白的别人都同情他了,看他体力不支,让他先回去。
死伤手法残忍,乾大强住处被搜查过,钱财都被抢了,衙门暂时认定劫财和报仇,之後铺开大量人手,寻访找线索。
衙门排查需要时间,风屿落想抄答案不成,和山无州对望,又有些茫然。
不过两人查案以来一直都很懵,这点茫然也就不算什麽了。
两人重新梳理。
他们先怀疑康小乐,因为乾大强和他有仇怨,康小乐明确表示过想要欺负弟弟的人死,先抛开三年前推人到水里的事情,这次凶案发生的时候康小乐在幻月阁打杂。
郊外离幻月阁数里,来回奔波,加上控制乾大强,动手殴打……前後至少一个时辰,还得是力气很大丶手法熟练的人。
康小乐不符合这个条件。
其次怀疑乾悠悠。乾大强总是索要财物,言行恐吓,多年压迫,乾悠悠对其有根深蒂固的恐惧,何况乾大强还有那样可耻的恶行。
若是乾悠悠不堪忍受变本加厉的剥削,冲动行事也是可能的。
只是乾悠悠当时在弹奏新曲,外表看着也不像有那个条件。
风屿落只能怀疑,其中一个买凶报复乾大强,而另一个,就是被元宝寄生的原主,抓了二十六个人折磨。
乾悠悠实在体弱,被送回去後发了高烧,喝了药睡了。
风屿落和山无州决定先去暗访康小乐的家。看有没有买凶的证据。
他家在小巷里,两间屋子带一个小院,东西不多,但是乱成一片。
风屿落点燃蜡烛,亮光下,看见院子四角,都被杂物堆满,一个破洞的缸翻倒在墙边,也不怕小偷踩着进出。
厨房像是很久没人做饭了,落了灰,只有一个锅干净些,里面是温热的水。
饭桌上有水壶,杯子,两本杂书,一个碗,蔫吧的果子,发霉的点心。
卧房同样很乱,不过干净些,衣服团在柜子里,但柜子深处,却有几件小衣服,整整齐齐叠放着,上面还压了个香囊。
山无州盯着那小衣服,神色黯然。
床上被子是翻开的,康小乐忙一天回来,应该是累得头昏脑涨四肢麻木,啥也不想收拾,洗漱後,躺在床上被子一盖,闭眼到天亮。
好在没有值钱的财物,那康小乐大概就不是买凶报复的人。
风屿落心里一松,只是被元宝寄生的话,这个孩子还有回头路。
山无州没那麽淡然,移开枕头,两人都看到了,那下面藏了一沓银票。
风屿落脸色僵住,心情复杂地掀开看了几张,都是五十两一张的,至少三百两。
在幻月阁打杂,一个月至多五钱,能攒三百两银子吗?
这银票像刀锯,割断了侥幸。
风屿落看了山无州侧面,康小乐被山无州举手之劳救回来,却能帮忙让他们见到乾悠悠,至少是个热心肠懂回报的孩子。
有此遭遇,实在让人心疼。
明明年纪也就和山无州差不多大。
山无州一言不发,扫视全屋,快步走到窗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