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冬子并排坐在后方甲板上,遥望着渐渐远去的本州岛。到了无边无际的海上,本州岛简直就像是夹在天空和海洋之间的脏东西。
“我们起初去山森运动广场的时候,和山森社长见面之前去了游泳池一趟吧?”
我用只有冬子听得到的声音说道。
“我记得。”
“那个时候,我们把贵重物品先寄放在前台了,对吧?”
“嗯。”
“我记得我们游泳的时间不超过一个小时。”
“嗯,是这样。”
冬子应该不知道我为什么会问这些问题。
“如果有一个小时的时间,搞不好足以从皮包里把我家的钥匙拿走,然后到附近的锁行复制一把备用钥匙。假使不可能,拿到钥匙的模型也应该轻而易举吧。”
“是啊……”
“就是这样。”我微笑说道,“想尽办法找了个理由让我们去游泳池,只是为了想要找机会弄把备用钥匙。我是昨天晚上想到的。不过就算是已经到了现在这一步,我还是很在意。”
的确是如此,因为那把备用钥匙是因为对方“不再需要了”,才会落到我手上。
“你的意思是说,当我们打算去见山森社长的时候,对方就已经知道我们打的是什么如意算盘了?”冬子说。
“正确的说法是,对方比我们自己还知道我们下一步要做什么。因为在我们还不知道快递送来的纸箱里装的是什么东西时,他们就已经知道了。”
“为什么会知道?”
“那当然是……”我如常地说,“新里美由纪告诉他们的。她肩负着将船难意外的相关资料从川津家偷出来的重责大任,却失败了,所以只好马上联络山森社长。虽然原本隔天那些资料就可以平安送到新里美由纪的手上,可是我们两个人无预警地造访山森社长,让他不得不委屈自己,拟出这个备用钥匙的计划。然而实际上最委屈的,要算乔装成老人来我家打探的坂上丰。”
“他们照自己的方式努力了。”
“是呀。”
他们可能真的很努力,不过随便进出别人家是很令人困扰的,况且还没脱鞋子。为了弄掉山森社长的脚印,费了我多大的工夫啊。
“不过,”冬子的声音中像是隐藏着千头万绪,“这次的游艇旅行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参加的全都是他们的同伴……我不觉得光靠这样,问题就可以解决。”
“的确是……很诡异。”
我看着驾驶室。山森社长旁边的山森夫人不知道在和由美说些什么。由美的眼睛看不见海,不过她看起来像是在用全身去感受它。
没来由的,我打了一个冷颤。
出发数小时之后,游艇抵达去年意外的现场。山森社长为了让大家知道,把所有人都集合到甲板上。
“那就是我们曾漂流到的海岛。”
沿着山森社长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一个形状好像人在蹲踞的海岛静悄悄地浮在那儿。从这个位置看不到别的岛屿,所以在一望无际的海洋上,只有那里长满了茂密的草木,俨然一幅怪异的景致。那座岛屿就像来自一个莫名的国度,恰巧在这个时候停在那里小歇片刻。
没有一个人发出声音,大家都静默地盯着那座无人岛。一年前,曾经因为漂流到那座岛上而捡回一条命的人自然不用说;没有成功抵达而丧命的竹本幸裕的弟弟,胸口也应该同样激烈地澎湃着。
“哥哥他……”第一个发出声音的是竹本正彦。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来到了我身后,手上还拿着一小束花。
“哥哥他很会游泳。”他用平静的口吻以每个人都听得到的音量说,“我做梦也没想到哥哥会死在海上。”
他来到我们旁边,将手上的花束丢到吞噬他哥哥的大海中。花束在我们眼前短暂地漂了一会儿,然后以缓慢的速度漂走。
他向着大海双手合十,我们也跟着他这么做。若此时有别的船只和我们擦身而过,不晓得会用什么样的眼光看我们这艘船。
我们抵达y岛的时间一如预计,是在傍晚左右,住宿地派了车子来迎接我们。如果车子没有出现,这还真是一个物资缺乏到令人不知道该怎么办的小岛。小型巴士载我们到住宿地,是一栋较新的两层楼建筑物。全是钢筋水泥,有高级民宿风情。建筑物的前方,有一座被树林围起来的停车场。
我们进入房子,便往各自的房间走去。我和冬子的房间是二楼的边间,南侧窗户下面就是停车场,打开窗户就能看到海景。房间里有两张床和一张小小的轻便书桌,另外还有茶几和藤椅,枕头旁的台灯上设有闹钟。
其实还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