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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女儿（第2页）

“哼哼。”张诚元晃着头了然地笑了下，他端着面前的茶杯凑到唇前啜了几口润喉，打量着有些局促的闻黛，苍哑的声音从喉咙里扯出来：“人和人之间肯定是存在不一样的地方的，但没什麽普不普通的说法，人人都是普通人，这个世界也不是没有和她一样的人。”

垂在大腿上的手悄悄攥成了拳头，闻黛咽了咽喉咙，她举目和张诚元的眼眸相对着，只见那埋在眼皮下的瞳子也凝睇着她。

“路不太好走吧？对你，我应该也不用说些什麽，你自己都懂。你在发挥你该发挥的能力，你走这条路，不是为了自己，ta也不会让你为自己，为自己的这一面——”张诚元转过身，他一只手把後面挨着窗户摆着的立柜的柜门给拉开，从中拿出一个多面魔方。

魔方被他拧成不规则的形状，他把放着魔方的手掌举高，另一只手点着正面，而後沿着曲起的魔方棱角线後移，“背後，是很多面不属于自己的存在。”

待在闻黛邻侧的陈文康拴紧了眉毛仔细思量着这段话的意义，而身为当事人的闻黛的注意力反倒落了个独出心裁的地方——

“道长，你平时还玩魔方吗？”

陈文康单侧的眉梢一扬，脸本能地向闻黛这一侧偏，眼神里堆着的是诧异。

然而张诚元却仿若早知如此，他把魔方转回了最开始的形式，印着褶纹的指腹摩过魔方面，笑道：“当然，益智嘛，玩这种小玩意儿的时候可是能增长些智慧的，万事万物里都蕴藏着意想不到的存在。”

“很快就又要到你该发挥的时候咯，我就看你的了。”第一眼看上去觉得仙风道骨的道长，目下泰然自若地玩起了魔方，被他搅得一头雾水了的闻黛左顾右眄，她擡起手指着自己，迟疑地反问道：“我？我发挥什……”

隔扇门再一次被敲响，只不过这一次闻黛在屋内。

急促的“笃笃”伴随着外面小道长的呼喊：“师父，师父！外面有个阿姨抱着孩子跪着哭，怎麽劝都不走，非要求您帮忙！”

闻黛的两眼睁得大了些，她两条腿的朝向斜对着门，是欲起身的姿态，而眸子却偏转着对着老神在在的张诚元，“这——这不是来找你的吗？该不会这要我来发挥吧？”

逐渐，敲门演变成了拍门，他们显豁是束手无策了。

张诚元终于不紧不慢地把眼睛擡起来，他不答反问：“难道你不会出手吗？”

“哈，这我怎麽帮嘛？我也不是什麽大罗神仙，都是人。”闻黛脸上拎出的神情是要事不关己的架势，但身体却诚实地从椅子上起来，她走了几步站在画屏侧边，顿着脚步的时刻把头往後扭。

眱着尚且在品着茶的张诚元，她似是有些不可置信，一双眉稍稍上撑，“你真的不去管管吗？”

结果老人还有点儿理之当然地耸起肩膀，他把手摊开，故作出无辜的形容，“我要去管什麽？我应该管什麽？你在走你的路，她在走她的路，我在走我的路；贸然跑到别人的路上，未免太不礼貌。”

“……她现在需要别人走到她的路上把她扶起来，你不扶我扶。”几近自暴自弃的语气，闻黛低了低眼睑，拳头攥得死紧，干脆道：“反正我本来也没什麽拥有的，她讹我也讹不到什麽。”更像是自我劝说。

腿自顾自地往前迈，闻黛匆促地走过去推开门。

仍然待在门外焦急地举着手还想再拍门，小道长好悬就直接把巴掌拍闻黛脸上，就在他被吓得怔愣时，差点挨巴掌的闻黛却是晏如地把头一歪一低，从小道长擡起的手臂下钻了过去。

她大跨着步子急遽地往门口走去，哀泣声和乞求偕行着渐渐清晰；踏出大门处的门槛，入目的是跪在台阶下的妇女——适才的妇女。

她的手掌从她怀中的小女孩的後脑延伸到颊侧，在这个凉薄的冬日里冻得发红。闻黛一颗心吊了起来，她流眄着妇女怀中的女孩子，只见其双眸紧闭，脸色透着死寂的灰，嘴唇更是发绀。

“不要多管闲事。”

鲜少理睬闻黛的仙家出了声。

但已经萌生动容的心不会轻易退离，闻黛尤其。

既然是本心想做的事，那就先做了再说，至于代价……她吞到肚子里的代价也不少。

腿还是迈了过去，手还是伸了出去。她弯腰站在妇女身前，探出的手搭去妇女怀中的小女孩的额头上，手背下贴触的高温令她震恐。

眉头在不自觉中攒紧，她盯着妇女，严肃地问道：“这是你女儿？她发烧多久了，去医院看了吗？不只是西医，中医也可以看一看的。她是从发烧起就一直处于昏迷的状态，还是发烧後一段时间才昏迷的？”

被泪糊了整张脸的妇女昂起下巴，她哽咽的声音夹杂着稍重的南方口音：“去咯，去咯的。蛮多医院都跑过了，什麽检查都做了，医生咋讲的？医生讲目前国内找不到治疗办法，有个好心的医生让我们去找中医看看，结果中医开了方子，我女吃了药没见好；又针灸，结果我女就昏掉了。”

“他们那里的中医讲说要我们找道医试试看，去看鬼门十三针，又说这个没多少人会，跟我们讲直接来这个终安观，里面有很厉害的道长……我等了好多天，我来了好多天，门没见到开过的，过来的人都是站在门口看一下就走了，就见你——跟刚刚那个男的进去了。”

她抱着孩子作势要把头往台阶上磕，闻黛连忙伸出手去扶住她，劝说道：“阿姨你冷静一下，不要磕头，有什麽问题好好说明白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