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一让——”停在密码门前方的闻黛曼声道,在陈斯辙和赖源不解地起身移开後,她举起那台百用的电话机,用尽浑身的力气将其对着密码门砸去。
第一下没开,她拎起来,继续砸了第二下丶第三下……在第十下时,密码门被粗暴地砸得坠了下去,铁板斜斜地趴在下方的楼梯上,闻黛刚想把电话机往旁边一扔,忽地又收回了手,她擡脚对着那块铁板踢了下,将其踢得溜滑梯似的向下溜没了影。
在听到铁板坠地时的声响後,闻黛冲着难掩惊骇的几人使了个眼神示意,“下去吧。都这麽看着我干嘛?”她空着的那只手擡起来摸了摸自己依旧冰冷的脸。
面色苍白如纸的人眨动着点漆似的桃花眼,惹得陈斯辙抽动了两下唇角,意味不明地说道:“你这人还真够特别的。”
闻黛耸了耸肩,心安理得地受下他这句疑似夸奖的夸奖。
“我一向很特别啊——像这个密码门都是百年前的了,没有保养修复过,长期未使用,而且又一直待在这种封闭的地下室里,直接用暴力手段砸开是最方便的;要真是绞尽脑汁地想密码,那多麻烦;打卦也得一个数一个数算,还得配上猜;我身後的仙家一句声不吭,睬都不睬我,那没办法了,毕竟我真的不想变成孤魂野鬼。”
她擡脚就想打头阵,然而被提前迈出一步的陈斯辙给截下,他瞥了她一眼,哼一声道:“我还不至于让女人挡在前面冲锋陷阵。”
似乎没多特别的一句话,但闻黛却倏地定在了原地。不知是不是灵魂不全的缘故,她无端陷进了一片空蒙里,翻滚出来的记忆要吞噬她似的,飞快闪过的画面一幕没停留在她的记忆里,只剩那一道声音清晰——“後边儿去,我可不需要女人挡在我前面冲锋陷阵。”
“又没有瞧不起你的意思,生什麽气?”
“是啊,阿黛最厉害了……你最厉害,我为你五丶体丶投丶地。”
之後的声音太模糊,碎片化的字句由闻黛自己拼凑,缩紧的心脏是□□的,灵魂拥有的是莫大的空洞。
“……你至于麽?不让你第一个走你就哭?啧,你的身体状况不适合走前面,如果有突发状况——我不想看着自己的合作夥伴在自己面前猝死。”
熟悉的刻薄语气,闻黛回过神,她怔怔地去摸自己的脸,眉心在不知觉中拴紧,眼角处淌出的湿润证明陈斯辙所言为真。
她把适才的异常归置于脑後,揉去眼睛上堆着的湿润,昂起下巴道:“你想多了,又不是有眼泪就是在难过,这里粉尘那麽多,我只是被熏到眼睛了。”
假得不能再假的理由,陈斯辙只是嗤笑了声,随即径自往深处走去。
领头的位置被抢了,次之的位置也没被闻黛占着,赖源大抵是为人父的一面登了上来,他抢先跨了进去,瞟向闻黛道:“陈先生说的没错,你现在的身体状况还是被护在中间比较好,我走你前面吧。文仪,你扶着闻黛一起来。”
“诶!”赖文仪上前挽住闻黛的手臂,她担忧地侧头注视着闻黛虚白的脸颊,轻声道:“你就不要再逞强了,我跟你一起挤着走吧。”
受宠若惊的感受升上来,逼仄的通道恰好能供给闻黛和赖文仪并行,在下台阶的时刻,她扭头对着赖文仪弯目莞尔,“谢谢你哦。”
“客气什麽嘛,该说谢谢的是我才是,你都帮了我们这麽多……现在我也要保护保护你了。”漆暗而幽深的通道令人不自觉地放轻声音,赖文仪嘴上对闻黛进行安抚,搀在闻黛胳膊上的手指却不自禁地紧了力道。
电话机被闻黛抱在身前,威力这麽大的道具说不定等会儿还能拥有用武之地。四人的步伐紧凑,前者刚下一个台阶,後者便前随过去。
下到深处的平台上,先前在幻境里所见的一方空间残败更甚,蛛网与尘埃成了配饰。
有闻黛给的信息在前,陈斯辙用手电筒的光打在跟前的地面上,那泼洒的鸡血早已干涸于地面,颜色深得几乎辨不清边界。已经是没什麽作用的存在了。
後方的手电打出来的光照亮了这弹丸之地,正中央内侧摆放的供台上是印着符文的骨灰盒,墙壁上连张遗像都没有,仅有个骨灰盒孤零零地待在供台上,墙壁所雕画的俱是锁棺图。
闻黛挤来了前面,她的手捂在心口处,“秀雅应该就在这里,只是没有现身,我能感应到……我那片灵魂离我很近。阵眼不清楚在什麽地方,秀雅的道行深到了这种程度,居然都没办法破阵。”
“也可能是不想破。”陈斯辙擡脚迈出鸡血绕出来的圈,他走到墙壁前,靠着手电的光辉巨细靡遗地研究着墙壁上雕凿出的图案。
疑似有报复心理的闻黛走到了供桌前,她拿起骨灰盒晃了几下,诡异的是内里竟然传出了一种硬物的碰撞感,摇晃的动作顿住,鸡皮疙瘩一路蔓延,她头皮发麻。
虽然跟死人打过交道,但这不代表她能平静地拆骨灰盒。闻黛烫了手似的把骨灰盒放回供桌上,她掉头喊道:“陈斯辙你来一下,这骨灰盒里有东西。”
缠绕着红线的骨灰盒表面是黑狗血所画的符文,光是看着就令人胆寒。陈斯辙迂身走过来,大不敬的行为出现了第二次,他拿起骨灰盒做出了和闻黛无二的事情,敲撞感和闷响明楚地传递出来,他低了低眼睫,“骨头。”
“啊?”
“里面是骨头。”他语气恬淡,把骨灰盒放回去的动作像在放一个普通的盒子。
拖动目光扣在骨灰盒上,闻黛擡起手钻进另一只胳膊的衣袖里摸了摸自己的鸡皮疙瘩,她没移开目光,视线从红线落到骨灰盒的开口处,“不用打开来看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