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果然不能在深夜里做出什麽冲动的事情,尤其是在睡眠不足的不清醒的夜里。三思而後行诚不欺她。
下一条消息显示的时间是在半小时前。
【蔡琪:我也来了!我们就在路上,你一定要坚持住啊!保护好自己!】
闻黛回了个“好的”便切去了和陈斯辙的聊天页。
首先入目的是他关于凌晨时她所拍的那张照片的回复——
【陈斯辙:?】
【陈斯辙:你想让我回你什麽】
【陈斯辙:泥巴精。】
“……”闻黛啧了声,一只手啪地拍在额头上,她终于明白了什麽是追悔莫及。
视线向下走,幸喜这厮关于她那张照片只引用了三次,往後的消息只是表示他知道了,作为收尾的信息倒是有点儿人味。
【陈斯辙:注意安全,自保为主,我忙完事情就会过去,下午之前尽量到。】
闻黛颇有敷衍意味地回了他一个OK的手势表情,代表自己还活着。
想要在忙完事情以後还赶在下午之前到,除非这厮超速飙车。
要知道她昨天早上八点就从奉安区出发,虽说到了这一带的乡镇就开始了步行,但光是从城区到这里的乡镇就花了一个半小时的时间,而後就是她靠自己的双腿从上午走到下午。
她握着手机从罩衫底下钻进去,将手机放进了里头外套的口袋里,继而起身走到窗子的旁侧,斜眼眺窗外。
深夜里冥暗中的环境俱是模糊的,现下借着大亮的天光,才发觉自己那时和大爷有多险。
水泥扩建的小院後方即是斜坡,斜坡上的树挨靠得紧密,遥遥地望过去也能看清插在土里的石头,蔓长的杂草半挡着树身——分外适宜蛇类栖居。
头皮发麻的感受让闻黛缩了缩肩膀,她没被咬还真是运气够好的。
虽说高草丛中易有蛇栖息,但也同样适合人躲藏。闻黛垂了垂眼睫,一只手擡起搭在心口处,掌心下剧烈的跳动似乎在预示着即将到来的危险。
老房子的隔音不算很好,以至于闻黛清晰地听见了阻拦声和脚步声。
“这里面都是些杂七杂八的东西,你莫进去咯,你进去做啥子咯?又没有什麽东西可以给你。”
“我就进去看一下,全村就你们家没有建新,那我们富了肯定不能还看着你们在穷,都是一个村子里的人。我看下你们房间里怎麽样了,要是堆了好多东西,那还不如建新的,我们出钱帮你们。”
“还堆得下……哎!你干嘛啊别动!”
门被砸撞了几下,嘭嘭地出声。
“干嘛就不让我们进去哩?你里面还藏了人啊?把门锁打开!”
对话里唯二辨得出的是大娘和大爷的声音,另外的男声极大概率就是这个村子里涉及人口贩卖的一员。
待在里间的闻黛蜷了蜷手,她回过头看向自己放在床上的背包。
站在外间门口的大娘和大爷与闻黛有两门之隔,方才还在上演着夫妻不和,两个人目下倒成了夫妻齐心,大娘把自己壮硕的身体死死压在门上,不让旁边的高瘦男人拉,而大爷则是不断地去拉另一头矮瘦男人的手。
听着这里的动静疾步赶来,女人脸谱生得凌厉,她那双三角眼往压在门上的大娘身上一扫。
裹着墨绿色线衫的红色毛呢西装,因为她抄手的姿势而在肘弯处起了几道褶子,她似笑非笑道:“哦哟,这是干嘛呢?以前也没见你们连个小屋也不给人看呐——怎麽?里头藏了人啊?”
“藏什麽人,你别胡说!我是不会藏人的,要藏也是他这个杀千刀的藏!”大娘的黄脸皮从脖子处漫出红,渐渐涨去脸上,她昂着下颌拉开嗓门吼,连眼睛都带上了似有若无的红,较为丰硕的胸脯随着她的急促呼吸而起伏。
迅速入戏的大爷两只手死死兜着矮瘦男人的手往边上拉拽,一会儿拍一会儿甩的,然而脸却时不时冲着大娘转,“你少胡说八道,不碰你就是藏了人啊?那我就不能有我的休息的时候了是吧?我累死累活一整天晚上还得伺候你,我是你的奴隶啊?”
可惜他们俩的吵口子大戏没让另外几人起兴,拄着拐杖的老爷爷和老太太想过来掺把手,但被留在堂屋里的人给拦了下来。
高瘦男人从兜里摸了烟盒出来,他神闲悠然地抽出根烟放在嘴里叼着,一手拢在烟前方,一手拿着打火机啪嗒一下点燃。
抽着烟时长吁出来的烟雾让他的眼神变得模糊,再开口时嗓子哑了不少:“让开。”
他的手擡起来摆了摆,一姿一态的,配上那不容置辩的语气,倒更像在让人滚开。
此时再演下去也是徒劳,甚至要弄巧成拙。但大娘仍旧仰着下巴紧紧地压在门上,她就仗着门是向外拉开的。
在乡野里长期干农活的女人力气没几个小的,况且大娘还有体型优势,但寡不敌衆。
看着把手伸去大娘身上要把她给硬拽开的两个人,大爷想上去搭把手,但之前被他阻拦的矮瘦男人现在反客为主,令他只能眼睁睁地瞧着大娘被高瘦男人和红西装女人给硬扯开。
两个人一面把大娘摁在另一头的墙上,一面把手往大娘身上各处的口袋里掏,逼得大娘又是哭又是喊:“天杀的不是人呐!从小一块儿长大的情分全没了啊!小时候唠啥一辈子的感情,大了就都这麽对我,心寒喏!天杀的不是人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