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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手阔绰的老板给陈斯辙和闻黛订的酒店亦属高端,在衡市的唯一一家七星级,房型还是豪华套房。
善解人意的老板还给陈斯辙打电话说自己因工作而无法亲自去迎接,特地安排了司机去机场把他们送回酒店,并表示他们坐飞机过来肯定需要先休息一天缓一缓,因此驱邪的任务被安排到了明天。
闻黛和陈斯辙的房间紧挨着,站在阳台上朝另一侧一望便能彼此对上眼。
她走过去把手搭在木质围栏上,身体微微朝前倾斜,装着期待的桃花眼瞻着俯瞰城市的陈斯辙,“哎,你今天有什麽安排吗?该不会打算就待在酒店歇到明天吧?”
试探性的言说面对的是律师兼任道士的存在,陈斯辙两肘搭在木围栏上,捩过脖颈眱了她一眼,语气给人以冷漠感:“不然呢?不然你要我陪着你去玩麽?麻烦你端正一下我们的关系,我只是你的搭档,不是你男朋友,不提供陪玩服务——不提供免费陪玩服务。我说过的,我一小时八千。”
奸商。
闻黛听他话听得牙酸,她要收回以前夸他的话!亏她才动了把他当小姐妹的念头!
“……爱去不去,那你就睡酒店里吧,我要去感受这座城市的活力了。”她两手在木围栏上一撑,旋身进了房间里。
分明记得自己来之前都往行李箱里装了些什麽,却仍旧是采取了“明知故问”的态度去把行李箱打开,而後和里面糙里糙气的衣服大眼瞪小眼。闻黛拎出搭在里头的针织衫和牛仔裤,再翻动两下,衬衫和卫衣冒了头。
小时候是爱漂亮的,喜欢粉粉嫩嫩的东西,所以……是从什麽时候开始的?问题的答案无需思索。闻黛的手坠到了行李箱边缘,郁重的心事又上心头。
他们走了,她也失去了爱自己的能力。
就在闻黛快要掉进回忆的漩涡里时,骤然响起的门铃声将她唤回现实。
“叮咚——”
她迅疾地站起身,长臂一伸,将行李箱的箱盖给带回来扣上,腿往前一跨,迈了几步小跑到门前,握住门把手即将门打开。
站在门口的是方才在阳台上明码标价的陈斯辙。
他是毋需专门换套衣服出去玩的人,烟黑色的套头针织衫,白T打底于领口露出边缘,针织衫衣摆处做了毛边的设计,隐晦的设计感,正如他的裤子一样,仅在版型与面料方面优越特出,却已足够展现他的品味层次。
这人扮演律师时的打扮和日常风格大相径庭。
闻黛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卫衣套装。把她丢去高中都不会被怀疑。
声音由她头顶掉下来:“不是想出去?干站着干嘛,走吧。”
那颗低着的毛茸茸的脑袋倏地擡起来,闻黛的眼神和语气俱是警惕的:“我没钱啊,我没说要买你的陪玩服务,一小时八千恕我无能啊,你不能强买强卖的我跟你讲。”
陈斯辙耷拉着眼皮,情绪寡薄的视线停在她的脸孔上,半晌,无动于衷的唇被掀开:“没说收你钱。人生地不熟,出于对合作夥伴人身安全的担忧,我决定勉为其难地奉献一次自己的时间。”
怎麽会有人能顶着这种高岭之花既视感的表情说出这麽贱的话的?
然而他这熟悉的理由勾起了闻黛喀木村一行的记忆,那时,她的确是依靠了他的配合的。如果他坐视不管,她恐怕还得费不少力。
嘴照旧是想出口气的,闻黛干巴巴地念出声:“呵呵。”
“那我真是谢谢你了啊,你人真好。”
“你才知道?”
白眼憋不住地甩给他,闻黛松开门把手前撂给他一句话:“等一下,我拿下东西就来。”
房间门自动关上,嘭的一声,若是陈斯辙再站近一些就得砸上鼻尖。
面无表情地和跟前的房门相视,陈斯辙的舌尖顶了顶腮帮。他鬼迷心窍了才来说陪她。
拿上了手机丶钱包以及房卡,闻黛再度将门打开,她挤出来,跟着陈斯辙乘电梯下楼时,还在笑嘻嘻地说:“其实你主要是自己也想去玩吧,是不是因为不好意思才找理由说是要陪我呀?”
陈斯辙懒得理她,昂擡的下颚不主动低下去便使闻黛只能和他的鼻孔对视。
倒霉的是——电梯故障了。
卡住不动的电梯让闻黛有些质问命运的冲动,她的幸运数值是负数吗?
“不是,七星级酒店的电梯也会故障吗?”
陈斯辙平静地伸出手按了紧急呼叫键,在听到酒店工作人员的公式化问候声後了当道:“电梯故障,我们现在被困在十四楼,请尽快派人来帮忙。”
他再睃向被郁闷包裹的闻黛,语气端的是漫不经心:“七星级的酒店电梯又不是绝对的完美品,当然会故障,只是概率低一些,但维修人员很快就会到,也会有补偿。”
蹲在地上的人闷声闷气道:“谢谢你的解释,这让我明白了自己究竟有多衰。”心里没来由地发慌,凭借过往的经验,闻黛的直觉告诉她,接下来的倒霉事还会一件接一件。
隐隐从她身上感知到漫展开的负能量,陈斯辙的额心微蹙,他斜睨着她道:“没必要因为一件不好的事情就笃定自己多惨,你又不是单独被关在电梯里,还有我。”
如陈斯辙所言,七星级酒店的维修速度的确很迅疾,不消多时他们便被解救了出去。
除却道歉外,赶来的酒店经理在询问过他们的房间号後,明确表示会送些补偿过去。
有得有失,闻黛胸头才盈起的对命运的不满稍稍散去,在与陈斯辙并肩朝外走去时,她的馀光恰好瞥见踏入酒店的一个女人,趴在女人背上的小孩转过头和她对上眼。
漆黑的瞳子几乎要把眼白吞噬,上翘的嘴角翘出的是个阴阴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