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在世
心里已经有了答案,汪着泪的眼睛,在主人都无有所察的时候浮了些笑意起来。
但嘴是要促狭的:“你的这段话,我要是录下来发出去,肯定会有很多人骂你不知天高地厚,听起来很自负,还有点不对人负责。”
对面的人言论是一仍旧贯的倨傲,陈斯辙低而醇的声线漫游进闻黛耳朵里:
“我不会做没把握的事情,如果我不行,我会承认我不行。你这个案件进行翻案,处理起来不会很困难;你有人证,把时间回溯到事发时间,再找出当时有过接触的人和事。”
“从你过去的表述里我就已经大致清楚了你的优势。将当事人为水务副管理和化学老师的死亡案件定性为煤气泄漏导致的意外,但凡是长了脑子的人都知道有问题。”
“说是打官司,拼的其实是势力和底气。”他滞了少顷,再开腔时嵌了些许狷介的笑意:“你觉得——舍我其谁?”
他的表述极为直白,闻黛自然也清楚,在证据方面她是很占理的,反倒对方可能才是一戳就坍塌的扑克牌塔。
“可是你都不知道我要告的是谁吧?”
“当初和你父亲没有达成合作的化工厂老板。”
她的问题才抛出去就迅速得来了陈斯辙的回复。
他口气坦荡:“其实我不确定你要告的是谁,但是你最好是告他,因为他和你父亲有最直接的利益牵扯,其次被抓出来的应该是当年的水务正管理,毕竟最後是化工厂招标成功。想要把他们全部拽出来,就要先捏住最好拿的结。”
上天把她击溃,掉落了一地的莫比乌斯环悄无声息地在解构後重构。
环环相扣。
不等闻黛找出上门拜访李成建的合适的由头,李家的电话就先一步过来,李晴雨稚嫩的嗓音听得人不自觉把心都放软:“姐姐~”
连着在家瘫了两天,俨然有摆烂之势的闻黛举着手机,她平躺在床上和显示正在通话中的手机屏幕面对面,发软的耳朵根令她语气柔和:“诶~怎麽啦晴雨?”
“想姐姐了。”清脆的童音随着闻黛的调子跟着绵下来,“我明天过生日,想邀请姐姐来家里玩……可是今天就想见姐姐,今天也想找姐姐玩。”
很天真的口吻,让在接到电话的刹那,第一反应是打瞌睡就有人送枕头之感,且打算利用这次的机会找到李成建请求帮忙的闻黛没由来地羞惭。
喉咙眼里的话兜了又兜,闻黛冷不丁想到了什麽,她俶尔直起身坐在床上,举着手机凑到唇边道:“那我今天去接晴雨好不好呀?刚好之前给晴雨的镯子我认为还不够,我带晴雨去庙里碰碰运气吧,看看能不能撞见有丹药的道长。”
“好呀~”
带一个还在念小学的孩子去庙里玩,闻黛和李晴雨实属一个敢说一个敢听,换言之,周瑜打黄盖的理。
只不过事情的发展出乎了闻黛意料,还没等她出门找去李家,她家的门就先被敲响。
当闻黛心觉奇怪地将门拉开时,率先闯入视阈内的寸头男人吓得她差点把门甩过去关上。
理由无他,被顾器在饭桌之上的坚定逼出心理阴影,闻黛属实不太想面见他。
但从底下传出来的一声甜滋滋的“姐姐”,把闻黛想甩门的冲动给截止。
她低下目光,入目的小女孩被清新的糖果色搭配裹出甜美。
母爱当场泛滥,闻黛蹲下身和李晴雨面对面,相对的四目亮晶晶,仿佛正对视着的不是眼睛而是星星。
“真可爱,又漂亮了哦。”
“姐姐也漂亮~”
唇角如同不会跌下去似的,闻黛的酒窝和虎牙炳然,让站在门口如同无物的顾器深觉心酸。
他心情芜杂地垂目凝注着粲然而笑的女人,回忆起当初和她在饭桌上时自己的待遇……
和李晴雨闲扯了几句,闻黛站起身看向他。翻脸的速度,仿若是直接把面对着李晴雨的那一张面具留给了李晴雨,顾器甚至没看清她的嘴角是什麽时候不上扬了的。
她问得直白:“你怎麽也来了?”
心更酸了的顾器扯动了几下定着不动的嘴角。
“我姨奶奶,也就是晴雨的奶奶,她以为我说我认为我们不合适是借口,现在还想着撮合的事情。我跟她说了你有心动对象的事情,但是她不信。不知道你和那个人有没有在一起……但不管怎麽样,你把我当做一个正常朋友来看待就好。”
“噢。”只要不是再纠缠上她就行,闻黛良好地接受了同行人多一个的事情,毕竟自己带着李晴雨挤地铁坐公交,还是很折腾孩子的。
被闻黛无声地定义为司机的顾器全然不察。
太清宫位于漓州较为偏僻的一地,不过不似终安观那般需要提前预约——否则她进不去,也没法带李晴雨他们进去。
鲜少有人来往的太清宫观门口的停车位倒是少,恰好只剩下一个,在一辆略显眼熟的宾利後方。
下车後就牵上李晴雨小手,闻黛走在顾器前不远处,并不知晓自己目前的状况在其他人眼中奇似是一家三口出行。
稀散的三两行人偶尔经过。闻黛领着李晴雨进了宫观内,在春天到来以後的生机令宫观内绿满目,只可惜不见粉红。
不过,虽然没有花的粉红,却有意想不到的粉红。
找道长纯属碰运气,因为她没有加过道长的联系方式,又没有预约,想取丹药全靠缘分。于是闻黛牵着李晴雨在宫观里闲闲地兜逛,举目四望着呼吸清鲜空气,却无意间扫见凉亭里的一男一女。
女人打扮娴雅,修身的针织长裙搭配高跟,坐在椅子上时双腿合拢,双手也是交叠着搭放在大腿上,而另一个男人的姿态简直是明牌的疏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