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星期六的早晨。行伸吃完烤面包和煎蛋,正在喝咖啡。怜子说希望行伸能陪她去一趟爱光妇女诊所。院长说有重要的事要谈,希望今天我们能一起过去。怜子显得有些不安。
行伸将视线移向妻子的小腹,问:出什么问题了吗?
怜子面色不悦,歪了歪头。上次检查时,他们明明说很顺利。
会是什么事呢?
我也不知道
怜子怀孕已有九周,连妊娠反应都令她觉得幸福。平安无事地撑到生产的那一天,是夫妇二人共同的愿望。
难道是发现胎儿有异常?高龄产妇生下残疾儿的概率较大,这一点院方最初就做过说明。
不会是唐氏综合征吧?行伸脱口而出。
现在还没到能检测的时候。
那是其他毛病?
有可能。怜子用严肃的目光看着行伸,你会陪我去吧?
当然。行伸点点头,我们一起去找院长。
我把话说在前面,我是不会放弃的。
放弃什么?
这个孩子。怜子说着,摸了摸肚子,不管有什么毛病,我都要把这个孩子生下来,然后养育长大。
行伸深深地吸了口气,直视着妻子的眼睛,慢慢吐出气来。当然,这还用说嘛。
那就好。怜子的表情终于稍稍缓和。
下午,夫妇二人一同前往爱光妇女诊所,刚一到达就被带进了院长室。那里有两人正在等他们。一个是院长泽冈,自最初讲解不孕治疗以来,已见过数面;另一个是五十岁上下的小个子男人,此前行伸从未见过,他自称神原,是负责体外受精的医生。
前些日子检查的时候,我对夫人说进展顺利,但之后我接到了神原的报告说到这里,泽冈支吾着,望向身旁的神原。
是发现什么问题了吗?进展不顺利?行伸问。
不不,那个顺利是顺利,但神原舔了一下嘴唇。他脸色发白,表情有些僵硬。用一句话来说,就是太顺利了,所以我觉得有点奇怪。
你说什么?行伸与怜子对视一眼后,将视线移回神原身上,什么意思?太顺利了有什么不对吗?
其实从喉结的活动可以看出神原咽了一口唾沫,此前夫人的受精卵就算状态良好,也很难发育成熟。这次的情况也一样,受精卵的状态甚至称不上良好,所以我们抱着很有可能失败的念头进行植入这些我们也对夫人讲过。
确实讲过。怜子答道,我和我先生商量过了,如果这次不行就放弃。
可是现在已经顺利怀上,发育得也不错,难道不是吗?行伸问。他不明白医生们到底想说什么,声音不由得尖锐起来。
是这样的,神原苦着脸,看上去十分难过,我们有可能弄错了。
弄错了?弄错什么了?行伸的语气听起来更严肃了。
弄错了受精卵
你说什么!行伸的心脏在胸膛内剧烈地跳动起来。
我们可能拿了其他患者的卵子受精卵然后植入了夫人体内神原声音颤抖。
怜子在行伸的身边双手掩面,无力地垂下了头。
神原突然跌下沙发,两手撑地,额头紧贴地板,向两人下跪谢罪:我必须向你们表示由衷的歉意。真是太对不起了!
一旁的泽冈表情苦闷地站起身,一言不发,深深地低下了头。
行伸脑中一片空白。他看了看眼前两个低头的男人,望了一眼身旁垂着头的妻子,最终将目光落在了自己的手表上。一个看似离题的念头瞬间在脑中一闪而过:接下来有什么要做的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