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蕙:“好,上次是我拒绝的太含糊,这次我好好说。”
居蕙自从跟边嘉平去若北读高中後,她只回过一次姑姑家。那年居蕙年岁还不能打工,二表哥即将大学毕业,心智跟着成熟,终于明白家里独苗的这套房按“谁先结婚归谁”分是不公平的,他开始主动争一寸一亩,一家人因此吵过太多架。
过年时,两位表哥还因居蕙的存在被迫住在一个房间,氛围尴尬,居蕙至今还能闻到年夜饭那道醋溜土豆丝的酸。
居蕙不回南昌过年成了默规。
直到後来居蕙在挪威读书,赚了些钱,主动汇给姑姑添房子用,那股酸气才渐渐闻不到。
姑姑姑父对居蕙好,愿意给小居蕙买画本学画画,但也仅此而已,再多就不是好,是亲了。
边嘉平和居蕙刚下飞机,他的当地朋友打来电话说:他遇见两位长辈了,不过他们不理他,说他是骗子,转头跟一个光头大叔走了。
“那应该是我姑父。”居蕙在旁补充,“我打电话问问。”
机场很大,居蕙和边嘉平都没拿行李,她提了个只装充电器身份证的包,仰头找到出租车标识,手机在耳边拨响。
嘟——
嘟——
嘟——
“居蕙。”
居蕙提包的肩忽地被边嘉平用力往下按。
边嘉平不知何时脸色苍白,双眼痛的睁不开,屈膝倚靠着她。
他胃溃疡犯了。
“抱歉。”
“很疼麽,多疼,还能走吗?”居蕙听见通话进入无人接听的语音循环,“咱们去医院。”
“不行……去你姑姑家,我不能接受他们对你姑姑说那些话。”
“他们一直打不通电话肯定是串通好了,说不定还早聊过了,还做了十菜两汤等着咱们早点到,你想过去一家人其乐融融啊!”
居蕙发现能扶得动他,便半拖半扛地往前走,飞机上他一言不发,会不会早忍了两个小时。
“抱歉……”
他声音痛苦。
或者忍了更久。
还好没拿行李啊……
不对,边嘉平就是她的行李。
边嘉平是个沉重又随时吐水的行李,修好时已是晚上八点。
偏偏是十一假期,边嘉平偏偏胃痛,这里又是把辣椒当主食零食的城市,医生患者行色匆匆停不住脚。
医护人员在廊道为边嘉平加了张病床,他用西装盖着头,胳膊压在眼睛上,人高马大地横在墙边。来之前他已经吃过奥美拉唑,在胃壁滚滚奔驰的车轮被削平了几块,变成正四方形,有节奏地在他腹腔胀跳。
边嘉平希望早点挂完水,他能送居蕙回酒店安心睡下。
现在再去居蕙姑姑家太迟了,迟到边山松早把不知羞耻的话说完,顶光透过眼皮和衣服哂笑他,他往墙边靠了靠,牵动压在左手的生命线。
居蕙被导管勾过去,以为他有事,放下手机,问黑西装:“你饿了没,有胃口吃饭吗?”
“还好。”声音闷在里面。
“我这是两个问题,你的意思是想吃但会吐,还是不想吃而且吐,还是想吃也不吐,还是不想吃虽然你不吐。”
边嘉平蹙眉,居蕙是吃枪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