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亦张伞下车,打眼看见loft院门开着,见居蕙站在里面,发丝湿透,几缕黏在颊边。她身旁为她打着伞的男人,程亦觉得眼熟,略微思索便记起来:“阚雨先生?”
他在公司见过这位自称是居蕙经纪人,数次想约见盛总的年轻人。
阚雨竟然是居蕙的经纪人。
两人表情认真,程亦不知该退还是该近。
尤其是居蕙,她面带愠色:“程秘书,我作为邻居很严肃地告诉你,你们不能在这麽危险的院子里喂流浪猫。盛总的那只土窑没窑板,刚刚有只小猫掉进去了,这麽大的雨里面不透风不排水,如果不是我有钥匙救它,它说不定……”
居蕙顿住,低头遮唇。
她想了想,淹死倒是不至于,最多卡的头有点疼,这小猫笨笨的,其实它能自己出来。
“这,我会立刻向盛总汇报,之後绝不会再喂了。”程亦苦笑,“居小姐今天多谢您。”
“另外啊,”阚雨在一旁慢悠悠地开口,狐仗人势地拖长声说,“这窑放这儿太危险,万一再引来野猫呢?盛总日理万机,怕是顾不过来。我们先代为保管了,盛总若是想要回去,随时找我这个经纪人谈。”
雨势未减,程亦只好帮忙打着伞,看着居蕙和阚雨费力地将土窑搬回隔壁院子。
事毕,程亦站在玄关告辞:“今天下雨我来晚了些,麻烦居小姐一直等我,如果没别的事,我先回去了。”
“程秘先别走。”阚雨叫住他,胳膊下夹着两箱柿子,“一点心意,劳烦转交盛总。”
“好…”
程亦微笑接过,微怔,箱底似乎有块凸起。
下班前,程亦仔细擦净箱子,才将它搬进盛戚京的办公室。说明清楚刚刚发生的事後,从兜里掏出钥匙:“阚雨先生让转交给您,说……想要回土窑,可以去居小姐家。”
盛戚京盯着那一小把院门钥匙,圆柄十字,和他自家的一模一样,但他更倾向于阚雨是把居蕙家的钥匙给他了……居蕙竟然给阚雨她家钥匙。
还在凌晨三点通过陌生男人的好友申请。
盛戚京面上没什麽表情,只淡淡“嗯”了一声,视线重新回到电脑屏幕,一封未写完的邮件正亮着。主题关乎Tera——那个居蕙心心念念想要签约的画廊。
当地一家曾刊登Tera□□的纸媒正在质问他,为何突然要求撤稿?当初那些指控Tera的猛料,不正是他盛戚京亲手提供的麽?
他无法解释,道歉也显得苍白无力,局面正僵持着。
“辛苦了,程秘书。喂猫的事就先……”他话未说完,擡起头,才发现窗外早已夜色深沉,雨声淅沥,程亦不知何时已悄然离开。
办公室里只剩他一人。他起身走到那两箱柿子前,用钥匙划开其中一箱的胶带。橙红饱满的果实挤在一起,唯独右下角空了一块,塞着一张折叠的纸条。
他展开它。
上面写着一串数字:
「160812」
“160812……这密码有什麽意义?”边嘉平的目光从门把手上掠过,最终落在居蕙脸上,又很快蹙眉移开,“算了别告诉我……你不能喝怎麽还拿酒出来。”
他指尖一转,将绿瓶标牌对准自己。莱茵高的雷司令,不是劳润的酒。瓶身还凝着冰箱带出的薄薄水汽。
居蕙嗯了声,把酒夺走,起身为他们各自倒了杯:“家姝姐送我的,今晚刚送到,她形容这瓶是,一口解‘签’忧。”
居蕙对边嘉平笑,但对方没get到她的谐音笑话,仅冷脸看着她。
居蕙笑容敛下。
酒水恬静地倾倒,舒缓万物。
他深吸一口气,甜美的果香之後,锐利的酒精气息刺入鼻腔。
他替居蕙发痒难耐。
但他始终不脱紧绷神经的西装,身後很暗,整栋房子对他而言是个灰蒙蒙的贝克街。
居蕙明显不这样觉得,她穿了件旧单肩毛衣,薄绒长裤拖过脚踝,耷拉在薄拖鞋上。远处的客厅电视在播放《海边的曼彻斯特》,两人坐着的长桌顶上亮了盏不明不暗的吊灯。
她工作时习惯这种安静无我的氛围,今天找他来,也是本着见投资人的姿态。
刚斟满的酒杯旁是居蕙的电脑,她已展示完新项目内容,但他装看不懂,保持原态度。
边嘉平不仁别怪她不义。
“你不愿意投资我,我就得见其他客户喝更多酒,早晚都要喝它。”居蕙握起高杯,对另一杯碰了下,“我胳膊有伤,你胃不好,你陪我喝一起练练。”
说完居蕙一饮而尽。
想象中她该很潇洒。
但事实是她像吞了块冰球,以清爽顺滑着称的雷司令卡在喉间,还剩半口的凉酒躺在舌根,上不去下不来,溢出的浓酸和桃香在颅内打架。
“吐出来。”
这时候边嘉平是谁居蕙都不知道了,她两只眼像被麦粒肿紧紧压住,拧在一起睁不开,全神都在紧盯後舌那口梨花酒,她摇摇头,酒在脑袋里左右晃荡,堵住食管气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