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如挣开他的怀抱。
暮色四合之际,青禾提着食盒踏入偏院,将一封信递到苏清如手中。
薛仲瑾在西北边境私扣军粮数月,将士们冬日衣粮短缺,怨声载道,更有甚者,暗中与羌戎部落私通款曲,往来书信被截获了数封,虽未明言勾结,却处处可疑。
薛仲瑾身为都护使,手握边军大权,罔顾国法与军民安危,若任其发展,西北边境必生大乱。
苏清如换上便于骑射的劲装,牵过府中最快的一匹乌骓马,未带任何侍从,独自策马冲出藩邸,朝着西北边境疾驰而去。
寒风卷着碎雪抽打在脸上,苏清如疾驰至边境军营附近,她寻了处隐蔽的山坳藏好马匹,借着夜色掩护潜入营中。果然见粮仓守卫松散,囤粮远不及账目所载之数,她又循着线索,找到与羌戎部落联络的信使藏匿之处,搜出尚未送出的密信,上面虽无薛仲瑾亲笔署名,却盖着他都护使府的私印,字字句句皆是暗通款曲之意。
确认消息属实,苏清如返回藩邸。
已是深夜,府中灯火通明,前厅传来阵阵喧闹。她整理了下略显凌乱的衣袍走向前厅,刚至门口,便见高长泽正扶着桌沿站着,面色通红,已喝得烂醉。
高长泽瞥见了她,跌跌撞撞地冲上前,伸手便要去拉她的手,“清如……你回来了……快过来,陪我喝一杯……”
苏清如避开他的触碰,“殿下正在宴请宾客,我不便打扰,还有要事处理,先行告退。”
高长泽伸手想拦,险些摔倒。
薛仲瑾将这一切看在眼里,放下酒杯,起身走上前,拍了拍高长泽的肩膀,“贤侄,罢了罢了,酒喝得也差不多了。”
“这媳妇啊,是用来疼的,该哄便要哄,莫要总这般拧着性子,伤了彼此的情分。薛叔我今日也喝足了,就不在这里打扰你们小两口了,先行告辞。”
後院残雪未消,几具改良後的机关装置静静立着。
苏清如俯身调试着其中一具铜制预警弩。她拧动机括,机关调试完毕。她直起身,後退数步,取出一枚石子掷向触发机关的绊线。只听“咻”的一声,弩箭精准射出,狠狠钉在不远处的木桩上,同时带动侧边铜铃,发出清脆声响,穿透力极强,足以在嘈杂环境中传至数里之外。
“好!实在是好!”
高长泽的声音从廊下传来,他不知何时站在那里,目光灼灼地落在苏清如身上,“这般精巧的改良,不仅触发更灵敏,预警范围也扩大了数倍,若是布设在边境关隘,定能提前察觉敌军动向,免去许多隐患。”
“清如,你这心思当真是无人能及。”他想再靠近些,与她多说几句话,哪怕只是聊聊机关的细节,也好过先前那般剑拔弩张的对峙。
苏清如在他靠近的瞬间,顺势转身走向另一具尚未调试的装置,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她拿起工具,俯身继续忙碌,“殿下过誉了,不过分内之事。边境安危要紧,这些装置早日调试妥当,也能多一分保障。”
高长泽又靠近,苏清如又躲。无奈,高长泽故意往自己心口重锤了一拳,疼得倒在地上,一口血吐在白雪上,朝她方向道,“阿音,好疼……又开始疼了……”苏清如瞥了一眼,冷呵,说他自己的手都管不住,怨不得。高长泽捂着心口,手指深深掐进去,“也是……本王痴心妄想,以为你会心疼……”
夜色渐浓,苏清如将调试好的机关部件仔细收入木箱,上好铜锁,拎着箱子便往偏院走。
高长泽就那样不远不近地跟着。
到了偏院门口,苏清如将木箱搁在脚边,推开门侧身踏入,将门板重重合上。
高长泽被隔在门外。
他没有离开,靠在冰冷的木门上。
这一-夜,风雪又起,呜呜咽咽地刮了半宿。高长泽从暮色沉沉到天光大亮,浑身早已冻得僵硬,意识也渐渐模糊。
次日清晨,苏清如推开房门时,便见高长泽直直地倒在门侧,唇色泛青,额角滚烫。他身上落了一层薄薄的积雪,睫毛上还凝着冰碴。
“简直不可理喻。高长泽,你到底想做什麽?拿自己的性命来博取同情?”
“青禾,把他擡去正屋,请郎中来看。”
……
高长泽刚醒便下令:“把王妃关进正屋,不许任何人靠近。”
门落锁,屋内人尽数退去,只剩两人相对。
高长泽撑着虚弱的身子逼近:“你不愿见我,我便只能用这种方式留你在眼前。”他伸手想去碰她,又收回,“求你,看我一眼。”
“留住我的人又能如何?高长泽,你在我眼里,依旧令人恶心。”
高长泽猛地捂住胸口,眉头紧紧蹙起,疼得浑身发颤,他单手撑着床头勉强稳住,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声,只能用通红的眼眶看她。
苏清如见状手握住门环,手腕用力,要强行破门而出。
“站住!”高长泽撑直身子,“苏清如,你今日若是敢踏出这扇门半步,便是违抗本王的命令!”
“本王有的是法子治你!你若敢违抗君令,那本王便罚你日日夜夜承欢在本王身侧,寸步不离,直到你怀上本王的孩子,生下子嗣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