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当时,为何不发一言”
“那番的绝境,左右都是一个死字,王妃又能让本王如何选”
只要他出现在案发现场,便是知情不报的罪名。若他再自曝皇子身份,反而坐实草菅人命,更难翻案。
薛太後家族掌控西北军权,与贵妃的母族形成党争。
二皇子高长轩此举是为了夺军权,而高长泽不过是一枚顺手的棋子。
此刻她心内已然明了:“高长轩赌的是陛下弃子保江山的帝王心术。”
“可惜,我那二皇兄赌错了。”
“即便本王侥幸未死,皇子浑身刑伤,我那父皇也再难获得仁君声望。且皇祖母最忌手足相残,所以此案,最终以瘟疫案清洗。”
左右不过天家的一句话,就让穆家庄添了上百具无辜亡魂。
“那高长轩……”
“高长轩屠戮百姓,又造通敌僞证欲诬陷本王……穆瑞生是人证,现如今已交给父皇的亲卫,只是还需要一个时机,坐实他的罪证。”
苏清如躺在榻上,浑身酸软,提不起力气,辗刚一擡头,便一阵眩晕,她捂住额头上的伤,“你……”
高长泽就坐在榻边的圆凳上,“你素来精明,最不轻易赌人心,方才为何要撞柱子?”
苏清如缓了缓眩晕感,擡眼看向他,“你为何要关我?”
“你处处与我针锋相对,我怎知你是不是与二皇兄高长轩暗中勾结?疑罪从有,我总得为自己的安危着想。”
“我从未偏袒过任何一位皇子。”苏清如急声反驳,“你既知道我是司徽音,便该清楚,我在朝时,向来只论对错,不论党派。”
高长泽听到这话,却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双手撑在苏清如身侧,将她牢牢抵在床头,“只论对错?司徽音,你摸着良心说,你上奏到父皇那里,弹劾我的奏疏,比我其他几个皇兄加起来都多!”
“每次被你参奏,父皇都要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斥责我,回宫後还要用鞭子抽打,好几次我都疼得晕在回宫的路上,你可知晓?”
苏清如看着他:“即便如此,也没让你长记性。若你行事端正,何来这般多的弹劾?”
高长泽的呼吸渐渐急促,“可惜啊,司徽音,你如今落在我手里了。”
“从前你让我受的那些苦,那些伤,我要你百倍丶千倍地偿还回来。”
……
高长泽下了早朝回府。
两人正好撞了个面,未来得及寒暄,王府的管家便上前,低声道:“殿下,宫中贵妃娘娘派了宫女来传话,此刻正在前厅候着呢。”
高长泽解下朝服的束带,与苏清如一同前往前厅。
走进前厅,那宫女规矩地行了个礼,恭谨道:“给翰王殿下丶翰王妃请安。”
“贵妃娘娘吩咐奴婢传个话,娘娘将于明日巳时在景仁宫设宴,盼翰王妃入宫一叙,与娘娘同享雅趣,切勿推辞。”
其子高长轩能做出陷害高长泽嫁祸北狄的事来,已经枉顾了两国的太平,此等背信弃义的行径,哪还有半分情分可讲?她与贵妃之间,更无任何可叙之处。
苏清如刚要说话,高长泽先一步道:“有劳姑娘回宫转告贵妃娘娘,王妃生性鲁莽,怕是在宫中失了礼数,冲撞了贵妃娘娘,这宫宴就不去了,望贵妃娘娘海涵。”
宫女听闻,却也只能再次行礼,应道:“既如此,奴婢回宫如实回禀贵妃娘娘便是。”说罢,便转身离去。
见宫女走远,苏清如问:“殿下替我拒绝了?。”
“後宫中的宫宴不比父皇宴请群臣的宫宴,规矩繁多,本王怕你到时候惹了麻烦,还得本王亲自去善後。”
这後宫诸事,她不想知晓,也毫无兴致。
“今日早朝,有人啓奏说朝中已故大臣的墓被北狄所盗。”高长在椅上落座,眼中带着倦意,
“他们不仅割去墓中尸身的耳鼻,还在肌肤之上刺配胡文符号,裹以异族服饰,甚至将尸身刻意暴露于城门外必经之路。”
苏清如听着气愤,“如此恶行,罔顾我朝尊严,可有应对之策?”
“朝堂之上已激辩良久。”高长泽干渴不已,饮了几盏茶,才继续道:“有主张即刻发兵征讨,以扬国威。也有认为应先遣使查明真相,避免贸然开战生灵涂炭。”
早在先帝时,北狄便已归降大啓,多年来,两国通商互市,大啓助其民生,庇护其周全。
如今大啓国力强盛,对北狄更是恩赏有加,他们放着太平日子不过,北狄此举无异于以卵击石。
想着她师父生前曾带兵讨伐过北狄,她担心北狄因此报复,迫切追问,“被盗的是哪位大臣的墓”
“许是……”高长泽抚着茶盏。
“殿下但说无妨。”
“是……傅太尉的墓。”
她听後半晌无言,心下沉痛。
高长泽也未作声,良久才道:“王妃当真以为此乃北狄所为”
“是靖王高长轩”她压着声问道。
高长泽摆手示意让门外的人下去,双手搭在她肩头,将她摁回太师椅,对上她的眼眸笑道:“王妃猜的不错。”
他手抚上她的脸颊,用指腹拭去她眼角的湿润,“不过是傅太尉的墓被盗,爱妃便如此伤怀到底是失了些矜持。”
若没有傅太尉的教养之恩,便不会有女相司徽音,她敬傅太尉如生父,“殿下自幼在宫中锦衣玉食,此等恩情,又怎会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