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我活该。”
“司相不知,我纵马闹市,因为那日是我母妃忌辰,我心中烦闷。又可知我为何要逾制建那别院?”
他的目光锁住她,“我建的那处温泉别院,底下埋着几条通往城外铁矿的暗道。我想查的是工部侍郎私下倒卖军需矿材的勾当,而那位侍郎,正是二皇兄高长轩的奶兄。”
“至于那位伶官……”高长泽压得很低,成了气音,“他身上藏着边境布防图。我本已设法取得他的信任,却被司相一本奏疏,彻底搅黄了。”
她不得不承认,以她当时对高长泽的观感,她确实不会信。她只会认为那是他脱罪的借口。
“若殿下所言属实,是我……失察。”
高长泽扯了扯嘴角,看不出是喜是讽:“能从司相口中听到这两个字,可真是不容易。”
他站起身,将手中的地理志放回她面前:“过去的事,说多了也无趣。眼下要紧。”
“有个地方,需要王妃陪本王走一趟。”
“何处?”苏清如放下手中的书卷。
“一个好地方,千金散尽楼。京城最大的销金窟,赌坊丶酒肆丶珍宝拍卖,一应俱全。当然,最重要的是,那里消息灵通,特别是关于某些不方便见光的交易。”
“殿下想去查什麽?”
“苏家。”高长泽吐出两个字,观察着她的反应。
苏家并非全然清白,这一点她早有预料。
“苏家与高长轩有关?”
“或许有关,或许无关。”高长泽踱步到她面前,双手撑在她座椅两侧的扶手上,将她困在方寸之间,“但据本王所知,苏尚书,他手里似乎有一本账簿,记录了些……很有意思的东西。”
“娘子,想不想看看?”
“殿下是想借此拿捏苏家,还是拿捏我?”她并未因他的靠近而退缩。
高长泽手指虚虚拂过她额上将落未落的痂:“本王若是想拿捏你,方法多的是,何必绕这麽大圈子?只是觉得,司相或许也想亲眼看看……只是……”
“只是那千金散尽楼的规矩,有些特别。有些消息,只对夫妻同行,且鹣鲽情深的恩客开放。思来想去,只有王妃你最合适。”
“殿下要我如何配合?”
“很简单。”高长泽直起身,“忘记你是司徽音。你是本王的王妃,被本王宠得不知天高地厚,对本王痴心一片,且对本王的挥霍无度毫不心疼。”
苏清如:“……”
“这点牺牲都不愿?……”高长泽挑眉,“司相是觉得对本王表现出痴迷,比撞柱子还难?”
“我尽力而为。”她语气平淡。
“不是尽力,是必须。”
高长泽迫使她看着自己那双含笑的眼睛,“从现在开始,叫本王夫君,或者泽郎。若是拿不到账簿,你师父的清名,穆家庄的冤屈……可就难说了。”
“……知道了。”
半个时辰後,马车停在了千金散尽楼门前。
车帘掀开,高长泽朝车内伸出手,语气宠溺:“娘子,慢点儿,这台阶高。”
苏清如戴着面纱,只露出一双的眼眸。她将手放入高长泽掌心,借力下车,脚下一个“不稳”,顺势柔柔弱弱地靠向他臂弯,声音娇嗫:“多谢夫君~这地方瞧着真热闹。”
高长泽手臂一揽,极其自然地将她半拥入怀,“喜欢就好,今日看中什麽,尽管说,夫君都买给你。”
他说话时,嘴唇几乎贴着她的耳垂,温热的气息毫无保留地钻入。
苏清如努力放松,配合地往他怀里又缩了缩,仰起脸,努力让眼神显得崇拜又迷离:“夫君待我真好。”
高长泽拥着她,走进楼内。
楼内更是极尽奢华,喧闹鼎沸。
高长泽是这里的常客,管事立刻满脸堆笑地迎上来:“翰王殿下大驾光临!这位是……”
“本王的王妃。带她去看新到的首饰,挑最贵的。本王先去玩玩。”
他松开苏清如,从怀里掏出一把金叶子塞给她,“拿去玩,输了算本王的。”
苏清如捏着那把冰凉的金叶子,面上适时露出欣喜又依赖的表情:“谢夫君,那妾身先去了。”
高长泽漫不经心地摆手,转身就扎进赌局之中,吆五喝六。
苏清如则在侍女的引导下,走向另一个区域。她心思完全不在那些璀璨珠宝上。
高长泽并未真正离开她的视线范围。他恰到好处地输掉一大笔钱,然後骂骂咧咧地起身,溜达到她附近。
他顺手拿起一支玉簪插在她发间,从背後搂住她的腰,下巴搁在她肩上,懒洋洋地问:“看中什麽了?怎麽还没选好?是不是这些庸脂俗粉配不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