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後,通讯器屏幕亮起一个简短却有力的回复:收到。
我长长舒了口气,指指那枚U盘。程然会意,却轻轻摇头。
他小心地将那枚黑色U盘放回暗格,让地板恢复原状,再把箱子推回原位。
原先关于家暴的猜测已被证实了。
那一刻,我心里没有恐惧,只有尖锐的心疼。
姜阿姨,并不软弱……
她蜷缩在恶魔的巢xue里,日夜编织着一张沉默的反抗之网。
她比谁都清楚,自己收集的零星证据,或许根本不足以扳倒那个强大的男人。所以她只是在等,在忍耐,像一只结网的蜘蛛,在黑暗中悬于一丝细线之上。
她等待的不是救赎,而是一个能收网的人。
*
一阵清晰的碎裂声划破了夜的静寂。
我本就浅眠,立刻被惊醒,轻轻推了推身旁的人。
“念夕,怎麽了?”程然的声音带着睡意,他伸手打开夜灯,房间里漫开一片昏黄。
“你听。”我屏住呼吸。窗外风声呼啸,夹杂着噼啪的轻响。“像是冰雹……好像哪扇玻璃裂了。”
话音刚落,我就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在走廊里回响着。
“我去看看。”程然立刻起身。
“我也想去……”我轻声说。
他看了我一眼,没反对,只低声嘱咐:“夜里凉,加件外套。”便拉开门。
姜明全正站在门外,丝绸睡袍微敞,眼神里还带着惺忪的睡意。
“把你们吵醒了?”他嗓音沙哑,“小程,得麻烦你搭把手。老房子经不起这种天气,这二楼的书房有扇玻璃碎了,得先把窗边的家具挪开,不然这木料就全毁了。”
果然,是那间屋子。
我与程然对视一眼,他指尖在我掌心极轻地按了一下。
我们正愁找不到由头进入那间房,这破碎的玻璃,简直是天赐的良机。
再次踏入这个房间,空气仿佛凝固了。
我能感觉到的不只是自己加速的心跳,还有身旁程然骤然沉重的呼吸。
我便上前稳稳握住他的手掌。
他转过头,对我勉强笑了笑。
“小夕,这间屋子寒气重,你别进来了。”姜明全忽然回头,语气带着关切。
“叔叔,我就站在门口,不过去。”我停下脚步,目光眷恋地扫过房内陈设,“只是……好久没看到这些旧物了,有点想念。”
姜明全没再答话,转身与程然在破碎的窗边忙碌起来。
我趁机贴着墙壁,悄悄挪到母亲旧梳妆台前。
椭圆镜面蒙着厚厚的灰,映不出任何轮廓。深棕色的木质台面却保存完好,只有几道浅浅的划痕。我伸手轻抚台面,眼前浮现出母亲坐在这镜前,微微仰头涂口红的侧影。如果她还在,风姿应当更胜往昔……
我轻轻拉开左边抽屉,发出枯朽的吱呀声。里面空空如也,推回时抽屉卡住了。我忙用另一只手托住抽屉底部想将其复位——就在此时,指尖在抽屉内侧的隔板处,触到一个用胶带粘着的小方块。
心跳猛地撞向喉咙。
我强忍不适,指甲小心翼翼地抠刮那硬化发脆的胶带边缘。时间仿佛被拉长,终于撬开一角。我迅速揪出那小方块,看也未看便擡臂将它卡进手肘内侧的衣袖褶皱里。随後,极轻地将抽屉推回原位。
“没事吧,小夕?”姜明全的声音从窗边传来。
“没事,”我终于稳住呼吸,指尖轻轻掸了掸抽屉上的灰,“我看到这个就没忍住碰了一下……木头有些受潮卡住了。妈妈以前最宝贝这个梳妆台,我可不敢弄坏。”
姜明全此刻周身散发出一种深深的忧伤氛围。
我看向程然,他沉默地站在阴影里,眼底是一片化不开的浓重担忧。
慢慢地,我嘴角牵起一个极浅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