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苏妤这个正妃只有几句不痛不痒的训诫,让她宽容大度,早日为郡王开枝散叶。
这更让苏妤觉得讽刺与绝望。
苏妤回家探亲,意外发现原来晏怀温并未辜负自己,他给她写了很多书信,而这些书信全被二哥藏了起来。
二哥知道东平郡王喜欢她,为了让她嫁给对方,故意拆散她与晏怀温。
她这才如梦初醒,原来自己从未被恋人背叛,一切都是至亲之人亲手编织的谎言。
可是真相来的太晚了,她已经嫁为人妻。
苏妤回到郡王府後,长期郁郁寡欢,最终病倒了。
病中昏沉,她时而梦见父母琴瑟和鸣的温馨,时而梦见与东平郡王冷战後,对方失望离去的背影。还有李氏抚着小腹,那看似谦恭实则暗藏锋芒的眼神。
梦到最多的,是她和晏怀温快乐的过往。
她梦见自己站在京郊的梅林里,落雪覆了满枝,晏怀温把一朵朱砂梅别到她耳後,笑着说:“等到明年,梅树硕果累累时,我就来提亲。”
可下一瞬,梅林化火,红绸成灰,她惊醒时正躺在郡王府暖阁间,窗外是风雨交加,噼噼啪啪砸得枝头的花七零八落。
“郡王妃又发高热了。”
贴身侍女跪在榻前,声音带着哭腔。
苏妤开口,声音发出嘶哑的低音,像被砂纸磨过。
她让侍女端来铜镜,擡眼,看见镜里的自己——两颊瘦得凹进去,昔日盛满秋水的眸子,如今只剩两丸乌沉的墨。
女为悦己者容,她最引以为傲的容貌,跟她的生命力一起,正在逐渐走向凋零。
苏妤忽然觉得,再不做点什麽,她就会像雨里的落花,被拍烂在泥里,连声音都没有。
她的病,反反复复,如同秋日枝头最後一片枯叶,挣扎着不肯落下。
郡王府请来的太医换了一茬又一茬,汤药灌下去,却似石沉大海,只在她苍白得近乎透明的皮肤上,留下一点苦涩的药气。
东平郡王眼看着她一日日衰败,心疼的无以复加,苏妤提出想出府静养,东平郡王二话不说答应了。
苏妤出府静养的地方,是京郊一处属于郡王府的别院,环境清幽,远山如黛,近水含烟。
这里没有郡王府的压抑和算计,只有风吹竹叶的沙沙声和偶尔的鸟鸣。
她带的人不多,除了几个贴身侍女,便是东平郡王安排的十几个可靠仆役和护卫,保护她的安全。
她的病情,在此处清净环境的滋养下,有了些许起色,不再是终日昏沉。
但心病难医,她眉宇间的轻愁并未散去,对着满园景色,也常是怔怔出神,不知在想些什麽。
直到某天,慕容隽的出现,苏妤脸上才重新出现笑容。
慕容隽是接到苏妤的书信,信中苏妤言明自己病重,在郊外养病,想见故人一面。
他收到信时,正是带兵剿匪完毕,手边上有一堆琐事要处理。
他盯着苏妤的亲笔信,看她信中似有看破红尘之意,联想到郡王府李侧妃有孕之事,顿时对苏妤担心不已。
他只带了几个亲随,星夜兼程往京郊赶去。
别院半月,苏妤第一次主动出门迎人。
她披一件月白绣折枝梅的薄斗篷,立在门口,风把袖口吹得猎猎作响,像一朵枝头摇摇欲坠的梅花。
慕容隽远远勒马,竟不敢即刻上前。
那道背影太单薄,仿佛一碰就会碎在光影里。
“隽哥哥,你果然来了。”她声音还轻着,却没了在郡王府时的虚弱。
慕容隽翻身下马,喉结滚了滚,最後只哑声回了句:“阿妤,你瘦了许多。”
一句熟悉的“阿妤”,让苏妤再难维持住表面的平静,泪水无声滑落。
她断断续续地诉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