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越说越恨,手上力道加重,郭丽娘痛得倒吸一口凉气,却死死咬住下唇,不敢呼痛,更不敢挣脱。
水榭连接着回廊,虽较为僻静,但并非完全无人经过。
偶尔有侍女端着果盘酒水低头快步走过,或是远处有女眷说笑的声音隐约传来。
三公主却仿佛全然不顾,她这些日子积压的恐慌丶怨愤丶不甘,让她快失去理智。
“当初若不是你在一旁煽风点火,出那些馊主意,本宫会去算计那赵盈?
结果呢?人没算计到,反而惹了一身骚。父皇训斥我,连母妃也对我失望。
现在好了,靺鞨求亲,他们都想着把本宫推出去和亲。”三公主双目泛红,情绪激动。
郭丽娘被她晃得身子发颤,一直强忍的泪水终于滚落下来,混合着屈辱与怨恨。
她猛地擡起头,直视着三公主,声音带着哭腔,却又异常清晰。
“殿下!当初……当初那些事,难道不是您默许,甚至是您授意的吗?
出了事,您就把所有过错都推到我身上,让我一个人承受陛下的怒火,让我被家族厌弃……我……”
“你闭嘴!”三公主被她的顶撞激得勃然大怒,尤其是看到郭丽娘眼中那毫不掩饰的怨恨,她更是怒火中烧,想也不想,另一只手扬起,狠狠一巴掌扇了过去。
“啪”的一声脆响,在水榭间回荡。
郭丽娘被打得偏过头去,脸颊上瞬间浮现出清晰的五指红痕。
她踉跄了一下,袖子因这剧烈的动作彻底滑落至肘部,露出了整段小臂。
只见那原本白皙纤细的手臂上,新旧交叠的青紫淤痕遍布,有些像是掐痕,有些像是棍棒留下的印子,甚至还有几处结痂的破损,触目惊心。
廊外的风似乎也凝滞了,荷香混着水汽,沉甸甸地压在胸口。
那一巴掌的馀响还在耳畔嗡鸣,郭丽娘偏着头,脸颊上火辣辣地疼,臂上的旧伤新痛交织在一起,几乎让她站立不稳。
可就在这剧痛和屈辱中,一股冰冷的,带着铁锈味的恨意,如同毒藤般紧紧缠住了她的心脏,越收越紧,几乎要勒出血来。
她死死咬住口腔内壁,直到尝到腥甜,才勉强将那几乎要破胸而出的怨恨,硬生生咽了回去。
不能,现在还不能与三公主翻脸。
她缓缓地,极其顺从地低下头,散落的发丝遮住了她的脸。
她道:“殿下息怒……我知错。”
三公主见她这副逆来顺受的模样,胸口那口恶气总算吐出了一半。
她嫌恶地甩了甩刚刚打人的手,仿佛沾上了什麽脏东西。
怒火发泄过後,理智稍稍回笼,那如影随形的,对和亲的恐惧再次攫住了她。
她不能在这里浪费时间,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知道错了,就给我放聪明点。”三公主理了理有些凌乱的衣襟和鬓角,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恢复平日那高高在上的姿态。
“今日带你来,不是让你在这里给本宫摆脸色的。记住你的本分,办好我交代你的事。”
她目光扫过水榭外的亭台楼阁,声音压低,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
“徐竞行……他此刻应在男宾那边。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郭丽娘垂下的眼帘,掩住眸底翻涌的墨色,声音低哑恭顺。
“回殿下,迷药都……准备好了。”
她宽大的袖中,指尖死死掐入掌心,那小小的瓷瓶冰凉刺骨,紧贴着她的肌肤。
三公主并未察觉她语气里那丝颤抖,只满意地“嗯”了一声。
又警告道:“机灵点,要是再坏事,仔细我扒了你的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