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强压住心头的雀跃,又为其他人奉上茶。
奉到大皇子时,他含笑接过,赞道:“盼容妹妹好手艺,观之赏心悦目,饮之齿颊留香。”
赵含窈早已按捺不住,冯盼容刚回到座位,她便霍然起身,裙裾翩跹。
“马公子箫声动人,盼容姐姐茶艺精妙,我也不能落後了。”她嗓音清脆,带着惯有的娇俏,“我便跳一支流仙舞,为大家助兴。”
她目光扫过衆人,最後落在赵盈身上,“大姐姐,我跳舞,可否劳你抚琴奏乐?”
赵盈眸色点头应允,“自然可以。”
“且慢。”
一直沉默的高隐忽然开口,他清冷的目光掠过赵盈。
“若不嫌弃,在下可执箫与赵大小姐合奏,为二小姐的舞姿增色。”
几人皆是一怔,没料到向来冷淡的高探花,竟会主动提出伴奏。
大皇子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抚掌大笑。
“妙极妙极。琴箫和鸣,再配上赵二姑娘的曼妙舞姿,定然相得益彰。今日我等真是眼福耳福不尽了。”
他立刻转向徐竞行,“竞行,恐怕要借你府上的琴与箫一用了。”
徐竞行目光在赵盈和高隐之间,不动声色地转了一圈,唇角微勾,吩咐身後侍立的丫鬟。
“去,将我那把‘焦尾’古琴和那支紫竹箫取来。”
丫鬟领命而去,不多时,便带着几个仆从,将琴案与琴凳安置妥当,古琴与竹箫亦奉上。
那琴形制古朴,箫身光泽温润,皆非凡品。
赵盈起身,步履从容地走至琴案後坐下,指尖轻轻拂过琴弦,试了几个音,清越的琴声便流淌出来。
她擡眸,对上高隐的目光,微微颔首。
高隐接过竹箫,指尖轻叩箫身,目光扫过赵盈沉静的侧脸,随即望向远处的水面。
赵含窈退到亭中开阔处,理了理裙摆,摆好了起手式。
她微微扬起下巴,像只蓄势待发的雀鸟。
“有劳大姐姐,有劳高探花。”她声音里是掩不住的兴奋。
赵盈指尖落下,第一个音如石子投入静水,清越空灵。
随即,一串流畅的旋律,从她指下流淌而出,恰似春风拂过柳梢,温柔而生机盎然。
几乎在琴声响起的同一瞬,箫声悄然融入。
那箫音清冷如山间晨雾,却奇妙地与温婉的琴声交织在一起,不仅未显突兀,反而为这夏日的明媚,添了几分深邃的意境。
高隐的箫声与赵盈的琴音,完美地交融在一起。
赵含窈随乐声起舞,她舞姿灵动,腰肢柔软,长袖翻飞间确实飘逸,她尽力将每个动作做到极致。
赵盈的琴音,初时曲调舒缓,宛若月下春江宁静流淌。
渐渐地,曲调转为明快,似江畔百花竞放,月下游人如织。
赵盈的指尖在琴弦上跳跃,每一个音符都精准而富有情感;
高隐的箫声时而高亢如云间鹤唳,时而低回如月下私语,始终与琴音相得益彰。
令人惊讶的是,虽是初次合作,两人的配合却是默契的,仿佛早已演练过千百遍。
琴声引领时,箫声恰到好处地衬托;箫声婉转时,琴音又巧妙地填补空隙。
大皇子手指轻轻敲着节拍,眼中满是欣赏;
徐竞行专注地看着赵盈抚琴的姿态,神色复杂;
冯盼容紧抿着唇,目光在高隐和赵盈之间来回移动,手中的帕子不自觉地绞紧。
赵含窈原本该是场中的焦点,然而随着乐曲深入,衆人的目光却不自觉地被伴奏的二人吸引。
她舞得卖力,却总觉得少了些什麽,仿佛自己成了这完美合奏中的一个瑕疵。
当最後一个音符,在琴箫间缓缓消散,亭中一片寂静,许久才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大皇子率先赞叹,“赵大姑娘琴艺超绝,子隐的箫技精湛,这曲琴箫和鸣,当真令人拍案叫绝。”
赵盈轻轻收回抚琴的手,神色恢复了一贯的平静,仿佛刚才那个以琴音征服全场的并非她自己。
她擡眼看向高隐,恰逢他也正看过来。
四目相对的一瞬,她从他眼中看到了一闪而过的探究与欣赏。
徐竞行看着赵盈,目光深邃,似笑非笑道:“今日方知,赵大小姐深藏不露。”
赵盈擡眼,对上他的视线,只浅浅一笑。
“世子谬赞,不过是熟能生巧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