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你我都好。”
谢宴瞥见她另一只手攥着的忘情蛊。
当时,风黎为了哄他们这些孩子吃下去,把蛊做成了糖丸。
阿芜也就有样学样,把蛊做成了糖丸,甜蜜的外壳下,是深入骨髓的毒。
谢宴沉默半晌,道:“我可以跟你去巫疆。”他可以迁就她,他们之间的阻碍,都会被他一一扫平。
阿芜忍着背上刺骨的疼,攥紧了手里的蛊,仍坚持道:“我不需要你陪我去巫疆,我只要你,忘了我就行。”
“理由呢?”
“我无法像你一般,托付全部真心。所以你还是莫要在我身上耽误了。”阿芜原本想直接说,她不爱他。
一来,她说不出口。
二来,这般决绝的话,谢宴也不会相信。
所以干脆半真半假地说,兴许谢宴还能听进去。
暖帐中,嗤笑一声。
他指着自己尚未愈合,甚至因为用力而再次裂开的伤痕,说道:“你看着我,再说一遍。”
阿芜干脆直接将蛊扔到自己嘴里,当着他的面咽了下去。
死一般的沉寂。
她嘴角笑着,眼睛流泪,道:“谢宴,你看,我已经吃下去了。”
她半哭半笑,似乎是在嘲笑他。
从前多麽冷心冷清的小将军,竟也会如此卑微。
就算他能为了她放弃性命,甚至家仇。
她也不要他。
谢宴紧紧攥着她的手,力气很大,像是要把她的手揉到骨子里一样。
他下巴紧绷着,眼中愤怒欲出,让她拿着蛊,送到自己嘴里。
阿芜触及他的眼神,下意识想躲。
谢宴却不肯松开,道:“我可以吃,但必须由你来喂。”
阿芜的手很软,比谢宴的唇还要软。他故意狠狠地咬了她的手指一口,但她没再躲,而是就这麽喂他吃了蛊。
他眼中渐渐黯淡,心中暗骂自己没出息。
谢宴猛地下了床,背对着阿芜,将狐裘丢给阿芜,道:“你可以走,但只要你踏出这个门,我们就从此陌路了。”只要你肯留下来,我就永远是你的。
阿芜强撑着坐起来,将狐裘叠好放在一旁,披上自己单薄的披风,几次眼前发黑,但还是强撑着站起来,没有丝毫留恋地走向外面,只留下轻飘飘的一句话,不,只有一个字:
“好。”
天上忽然下起了鹅毛大雪,软绵绵的,可是落在少女削瘦的肩膀上,却显得如此重,她着一身蓝色巫疆衣,披风紧紧地裹在身上,脸上红潮未散,兴许她的身上,还有着他的气味。
她不狼狈,也不可怜。
谢宴捏碎了被藏在舌底,迟迟没有吞下的忘情蛊,然後扔在了雪地里,被下着的大雪掩得严严实实。
……
临近年关。
长安城里到处都热热闹闹,张灯结彩的,观鹤楼中新出了一道菜,名唤“温香软玉”。
其实就是用鸡蛋和面,做成玉的样子,再配上淡淡的熏香,虽不好吃,可胜在名头有趣,有不少新婚夫妇打趣都要这道菜,是以风靡一时。
林慕风和谢宴面对面,他指着桌子上的菜,道:“大哥,算我求你了,这是我和云泱的送行宴,你能不能有个笑脸?”
云泱拿着酒杯,瞄了眼谢宴。
谢宴面无表情:“我没说要给你和公主送行。”
是今日,两人强行到他府上,把他拽到这里的。
林慕风啧了声:“送行宴都懒得吃,又不用你花钱。”
云泱想,要是谢宴是真的懒还好呢,但他整日泡在军营里,光训练士兵了,听说士兵们被训得苦不堪言,但说不出半个不字,因为谢宴练自己比练他们还惨,大冬天的在河里游个一两个时辰,再练习用左手使剑,才不过一个月,已经练得有模有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