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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衣。。。。。。阿衣!”
眼前一片模糊,什麽也看不清,无数光影重叠,交织,最後大片大片画面相融,汇成一个熟悉的身影。
方雪明的脸庞逐渐清晰,他肉眼可见的狠狠松一口气,“吓我一跳,还好你醒了,不然。。。。。。”
杨笛衣浑身一抖,“这是在哪儿?什麽时候了?”
“在太和殿。”
红砖,金柱,这是曾经沈敬信接见他们的地方,杨笛衣挣扎着坐起身,“这是。。。。。。。”
屋子还是那个屋子,只是这回明显拥挤很多,附近零零散散躺着丶站着许多陌生的面孔,有几个已经用白布挡住,没有躺着的,譬如沈洛华她们,亦是面如寒冰坐在凳子上。
沈洛华咬紧下唇,用力拍了一下桌子,“可恶!”
“华儿,”崔玉陪在沈敬信身边,语带警告,“你吓着你父皇了。”
沈洛华瞄了一眼崔玉方向,看得出仍有些愤然,但还是有所收敛,注意到杨笛衣这边的情况後,立刻起身朝她走来。
“你没事了吧?”沈洛华上上下下打量她,“你刚刚怎麽不见了,还换了身衣服,鸢心找了你好久都没找到。”
“我。。。。。。”杨笛衣猛地想起晚儿,忙在周围寻找她的身影。
沈洛华一愣,不解道:“你找谁?”
“和我在一起的那个姑娘呢?那个眼睛大大的,和我穿一样的衣服。。。。。。”
方雪明道:“她被沈怀序带走了,就在殿外。”
带走了?杨笛衣想起那声姐姐,心不免被揪起,沈怀序此人简直就是疯子,晚儿从他身边逃走无果,还不知道他会如何对她。
杨笛衣手撑着地站起身,缓慢走到大门处,试探性推了两下,推不开。
方雪明在旁道:“他命人锁的很紧,说是要等到明天,让屋内活着的人都亲眼见证他登基。”
杨笛衣扶着门没有说话,片刻後才目光重新落回屋内,“大家的毒怎麽样?能解吗?”
方雪明眸光微暗,“这毒,很厉害,也很麻烦。”
“陛下!”角落处一个衣衫不整的男人忽然站起身,手脚并用爬到沈敬信面前,声声泣血,“陛下,你救救大家,您可是陛下!”
沈敬信颓然地坐在上面的椅子里,一只手按着眉心,还未开口便止不住的咳嗽,好不容易停下,声音满是无奈,“我。。。。。。”
又一妇人上前,不住地磕头,“陛下,求求您,您救救臣妇的孩子吧,他才刚过十四的生辰,臣妇求您。。。。。。”
“陛下,五皇子他已然疯魔,您难道。。。。。。。”
被困在大殿的大臣及其亲眷亦不少,一个人开了这个头,便有越来越多的人上前,将沈敬信层层围住,压迫势头越发严重。
沈洛华眉头一拧,大步上前,“造反了不是?我父皇又不是大夫,如何能解毒。今日之事本就是沈怀序和柔妃费尽心力谋划,他二人里应外合,我父皇如何能预料这麽多?你们能防备自己的枕边人和孩子吗?况且,难道我沈家就无一人伤亡吗?!”
说到最後一句时,沈洛华眼眶倏尔泛起微红,声音也被陡然拔高。
杨笛衣一怔,“什麽?”
方雪明望向殿中一角,眼神有些不忍,“是太子。”
“原本那碗汤,是太子妃想喝的,太子担心不合她胃口,所以亲自试过後再让她喝,可是,还没等太子妃喝,场面就开始乱套,也不知道算福算祸。。。。。”
孙容秋肚子大大的,就那麽双目无神地坐在那里,面前躺着面容苍白的沈怀敏。
方雪明道:“所幸太子殿下喝的不算多,他们二人吃过的饭菜几乎一样,也是因此我才能推断出是哪道菜有毒。。。。。。”
是那锅鲜鸭汤,杨笛衣愣愣地想,是她亲手和其他人一起端上去的那锅汤。
“公主殿下这是何意!难道怪我们吗?是我们让五皇子造反的吗?”
“就是啊,这不是你们沈家的家事吗?连累这麽多无辜的人。。。。。。”
人群中起了不大的愤怒声音,但周围人又太多,根本不知道是谁在浑水摸鱼,杨笛衣呆愣地穿过嘈杂的人群,来到孙容秋面前。
她一手护着肚子,一手握着沈怀敏的手,一眼都没有看杨笛衣,只是低着头温柔地轻喃,“怀敏哥哥,我错了,我不该不听你话非要来的,秋儿错了,你看看秋儿好不好?秋儿以後一定听你的话。。。。。。”
一滴泪从她的脸颊滴落,无声砸在沈怀敏脸上,地上的人依旧无动于衷,孙容秋把他的手放在自己肚子上,几乎说不出话,“还有我们的麟儿,你说好要给他取名字的,你不是总嫌弃我取得不好听吗,你起来给他取啊。。。。。。”
越靠近,杨笛衣脚踝就仿佛坠了千斤重的石头,让她无法再迈出一步。
喉头泛起苦涩和一丝腥甜,杨笛衣艰难开口,“对不起。。。。。。”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麽要道歉,明明毒不是她下的,可是菜是她端上去的,如果她当时再多看几眼那个鸭汤,她是不是就可以看出什麽,为什麽她什麽也没看出来呢。
孙容秋仿佛这才注意到她的靠近,轻轻擡头茫然地看她一眼,遂又将头低了下去,不停地唤着地上的人。
杨笛衣看着她麻木的神情,一时间心如刀割,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再次袭来,恍若十年前。
沈洛华的声音在後面响起,带着不容置喙的果决,“还没改朝换代呢?你们现在是想二次造反,向外面的人递投名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