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这麽冷,您膝盖还疼不疼?”
她问得又细又急,仿佛要通过这跟电话线,将那个遥远而温暖的家的每一个角落都重新感受一遍。
爷爷也极有耐心地一一回答,声音里带着笑意,仿佛她不是住在冰冷的医院,只是出了一趟远门。
这通电话打了很久,直到爷爷那边有人催促,才依依不舍地挂断。
听着电话里传来的忙音,夏蕤握着手机,久久没有放下。
刚才强装出来的轻松瞬间瓦解,巨大的失落感和对家的思念排山倒海般涌来。
那些被描述的日常越是鲜活,就越是衬得她此刻的处境苍白无力。
眼泪毫无预兆地滚落下来,温热地划过冰凉的脸颊,一滴,两滴,悄无声息地砸在雪白的被子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湿痕。
就在这时,病房外传来由远及近的丶熟悉的脚步声。
夏蕤猛地惊醒,慌忙用袖子胡乱擦掉脸上的泪痕,深吸了几口气,努力平复着呼吸,将头转向墙壁的方向。
门被轻轻推开,杨润琴走了进来,声音带着一如既往的温柔:“蕤蕤,晚上想吃什麽?妈妈去给你买。”
夏蕤没有立刻回答。
她沉默了几秒,然後轻声问,带着一丝不确定的期盼:“妈妈,现在是不是快到冬至了?”
杨润琴愣了一下,看了眼手机上的日期,距离冬至还有几天。
但她还是肯定地回答道:“是啊,快到了。你想吃饺子了是不是?妈妈这就去给你买。”
“嗯。”夏蕤轻轻应了一声,点了点头,“想吃饺子。”
“好,你等着,妈妈这就去买热乎乎的饺子回来!”杨润琴说着,替她掖了掖被角,又匆匆转身离开了。
病房里再次安静下来。
夏蕤静静躺在床上。
窗外是北川深冬的严寒,但很快,就会有热腾腾的饺子被带回来。
她小口小口地吃着饺子。
突然意识到,何以年这次出去,很久没有回来。
她喊了一声:“何以年?”
杨润琴听到,问她:“怎麽了吗?你找隔壁床那个男生。”
“嗯,他不在?”
杨润琴说:“还没回来呢。”
夏蕤问他:“妈,他长什麽样?你能告诉我吗?”
这个话问出来,杨润琴愣了一会儿:“你怎麽突然想要问这个问题了?”
夏蕤说:“他说他明年春天就病好出院了,我们到时候就没交集了,而且我也看不见,想知道他什麽样子。”
明年春天?
病好出院?
为什麽她总感觉看起来并不像啊……
杨润琴迟疑了一会儿,说:“他啊,长得挺帅的,很有精气神的一个小夥子。”
夏蕤笑了笑,低头吃了一个饺子:“是吗,那挺好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