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口中的苦涩难以忽视,但此时,後背的凉意亦是不容小觑。
杨笛衣仔细检查着那些伤口,血早已止住,每一道都凝结出黑红色的血痂,宛若条条黑蛇蜿蜒盘踞,形态可怖。
杨笛衣胸腔的心疼一瞬翻涌而上,指尖挖出厚厚一坨药膏。
“还疼吗?”
周悬後背紧绷,双手死死抓着身下的被子,闻言勾唇一笑,“不疼。”
骗人。杨笛衣不语,手中抹药的动作一再放轻。
“真的,”周悬轻松道,“这算什麽啊,再说那老头子年纪大了,没多少力气,就算看着可怕,其实没什麽事。
再说了,我觉得挺值的,你想祝齐在朝多年,人脉手腕一样不差,些许皮肉伤,能借他的手干净利落斩断孽缘,而我不费吹灰之力,算起来,还是我赚了。”
後背猝然传来一道不轻不重的刺痛,紧跟着杨笛衣漠然的声音,“皮肉伤?”
“嘶——”
周悬倒吸一口冷气,额头上骤然附上一层薄汗,“错了错了,阿衣,疼。。。。。。”
“疼才长记性。”
药重新上好,杨笛衣没有给他裹上,依旧是浅浅搭着衣服,“这样结痂快些,这几日你就趴着少下床走动,免得伤口二次崩开。”
“能躺几天?”
“看沈洛华,”杨笛衣收拾药膏的动作一顿,“如果回京的日子急,不如再给你租辆马车,方便你趴着。”
周悬心头涌过热意,失笑道:“我又不是陶瓷花瓶,没那麽脆弱,最晚後天就没事了。”
杨笛衣看他半晌,似是在思考真假。
要不是上半身不着寸缕,周悬真的很想起床翻两个跟头给她证明一下自己。
“行吧,”片刻後,杨笛衣妥协道。
这架势就要走了?周悬一瞬失落,绞尽脑汁思考要不要多留她一会儿,这个天花板还挺好看,地板也是个好地板,你看那边灰突突的窗帘上绣花真好看啊。
但这些话他一句都没能说出口,因为杨笛衣站起身,但没有立刻走,而是俯身逐渐向他靠近。
周悬心脏猛跳,还,还来吗?也不是不行,但这次他有准备了,他做好准备了,周悬深吸一口气,跟随她的靠近慢慢闭上眼睛。
预料中的触感没有到来,周悬等了半天都没有,于是小心地丶试探着擡起一只眼皮,就看到杨笛衣眼底的笑意。
两人鼻尖几乎相碰,呼吸都要交融在一起,但是杨笛衣硬是停住,丝毫不再往前。
周悬:“。。。。。。。”
杨笛衣明显忍着笑,不慌不忙拍了两下他的脑袋,无奈道,“一天天想什麽呢,好好休息。”
言罢果断转身离去,连头都没回。
室内重回静谧,好半天,周悬才极慢地眨了眨眼睛,两手捏着被子角,把自己脑袋罩的严严实实,不让自己的怪笑溢出。
只是客栈被子的长度实在承受不住他这麽大力一拉,床尾处,他的脚就这麽露在外面,连带着半截小腿,像个蚕蛹一样扭来扭去。
门外杨笛衣背靠着门板,静静地感受着自己猛烈的心跳,过去好一会儿,她这才冷静下来,只是用手一摸,脸颊还是有些微微发热。
幸好她不轻易脸红,不然在他面前可遮掩不住。
少顷,杨笛衣轻垂鸦睫,唇线抑制不住的上扬。
*
这两日说是休息,可以自由闲逛,但晖城说大不大,到底没太多东西,所以大家并未怎麽出去,大部分时侯都窝在客栈。
杨笛衣一日三次给周悬送饭,中午顺便换药,而周悬适应了趴着的状态後,也越来越游刃有馀,甚至隐隐透出几分享受。
杨笛衣问过鸢心才知道,那晚周悬回来时的,尽管他们努力减轻动静,但那时沈洛华刚歇下不久,本就睡得不深,故而被吵醒了。
杨笛衣惊讶之馀也生出不少感激,只是她特意前去感谢她时,沈洛华懒洋洋一掀眼皮,“哦,你想多了,我单纯想歇两天,这麽巧啊,他没死吧。”
知道她是个嘴硬心软的,杨笛衣也没拆穿她,笑道,“那可是太巧了,他没事。”
周悬的伤确实好的势头喜人,第三天就能稍微活动一下,按他的话说,“伤多了身体也就适应了。”
因着周悬受伤,客栈里大部分发物都不能吃,杨笛衣闲着无聊,没事就去买点他能吃的,就当练习厨艺,周悬喜笑颜开,边吃边感慨人生美好。
这日,杨笛衣正在屋里研究菜谱,突见杨三白风风火火跑到她面前,上气不接下气,“笛。。。。。。笛衣姐,楼下。。。。。。”
杨笛衣忙拍着她的背给她顺气,“慢点说慢点说。”
杨三白一口气饮尽杯子里的水,道:“那个祝阮来了,说要找周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