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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调和启明（第1页）

艾瑞蒙德魔法学院，实践大厅。

阳光透过高耸的七彩琉璃窗，投下斑驳陆离的光影，映照在光滑如镜的墨曜石地板上。空气中弥漫着躁动不安的魔法元素，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沮丧和焦虑。

几十名身着统一月白色学徒袍的年轻学员们，正三三两两地分散在大厅各处，进行着每日必修的魔力引导练习。他们的指尖或掌心，闪烁着颜色各异、形态不定的魔法辉光，那是「启明境」的标志——初步感知并引导内在魔力，完成外部显化。

然而，这景象在林可和杨华眼中，却显得问题重重。

林可抱着她那本厚厚的、写满了各种公式和推论的笔记本，眉头紧锁，低声道：“老杨，你看出来了吗？问题比我们预想的还要基础。”

杨华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观察着。她的目光不像林可那样充满分析性的锐利，反而更像一泓温润的泉水，缓缓流淌过每一个学员的身体、动作，乃至他们周身那微弱而不稳定的能量场。

她看到，一个红少年咬牙切齿，掌心凝聚的火球术明灭不定，时而膨胀如斗，时而萎缩如豆，额头上青筋暴起，显然在拼命压榨着自己的精神力量。

她看到，一个梳着双辫的女孩，闭目努力引导着水元素，指尖萦绕的蓝色光带却如同失控的游蛇，四处乱窜，甚至偶尔会溅射开来，引得旁边的学员皱眉躲避。

她还看到，更多的学员，他们的魔力输出虽然勉强稳定，但效率极低。大量的魔力在离体显化的过程中，仿佛经历了无数的“泄漏”和“内耗”，真正用于形成稳定法术模型的，十不存一。他们的身体姿态，或是过于紧绷，或是过于松散，呼吸与魔力的波动完全脱节。

“嗯，看出来了。”杨华轻轻叹了口气，声音里带着一种了然的沉重，“不是他们不够努力，也不是天赋真的差到那种地步。是‘根’出了问题。”

“根？”林可看向她。

“就像盖房子，地基是歪的，松的，你再往上垒多么漂亮的砖瓦，房子也立不稳，随时会塌。”杨华用了一个很形象的比喻，“他们的‘启明’，只是强行用意志力‘点燃’了魔力，却没有建立起魔力与自身生命韵律之间稳定、顺畅的流通通道。就像一个水龙头，拧开了，但水管本身千疮百孔，水流自然又小又乱，还浪费了大量水资源。”

林可立刻明白了，并在笔记本上飞快记录：“魔力与生命韵律的协调性问题……能量传输通道效率低下……内耗率过高……这解释了为什么那么多学员卡在‘织法境’的门槛前。连稳定输出都做不到，何谈编织复杂的法术模型？”

这时，负责低年级学员基础教学的导师，一位名叫埃利奥特的中年法师，面带愁容地走了过来。他向着站在一旁观摩的老院长奥尔加斯以及林可杨华微微行礼。

“院长，林可女士，杨华女士。”埃利奥特的声音带着疲惫，“如您所见，这一批‘启明境’的学员，进展十分缓慢。按照学院传统教程，他们早该有人触摸到‘织法境’的边缘，能够尝试构建零级戏法的完整模型了。但现在……别说构建模型，连维持魔力稳定输出过十息的人都寥寥无几。再这样下去，他们的信心会被彻底磨灭。”

老院长奥尔加斯雪白的眉毛也紧紧拧在一起。学院的整体衰退，在新生代身上体现得最为明显和残酷。他看向林可和杨华，目光中带着希冀：“两位，你们之前的分析一针见血。关于‘启明境’的根基问题，不知是否有解决的思路？”

林可合上笔记本，看向杨华：“理论分析的部分，我和卡尔文先生的研究所可以进一步量化。但涉及到‘生命韵律’、‘内在协调’这种偏向感知和调整的领域，老杨，恐怕需要你出手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杨华身上。

杨华深吸一口气，走上前几步，对埃利奥特导师说：“埃利奥特先生，能让我和几位学员单独聊聊吗？我想更深入地了解一下他们的感受。”

“当然，当然可以！”埃利奥特连忙点头，随即点名，“莉莉丝，汤姆，还有安娜，你们三个过来一下。”

被点名的三人，正是杨华刚才重点观察的对象。红少年汤姆，双辫女孩安娜，还有一个看起来有些腼腆、魔力输出最微弱但相对稳定的棕男孩莉莉丝——是的，一个拥有女性化名字的男孩。

三人有些紧张地走到杨华面前，眼神中既有好奇，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关于这两位“异界贤者”的传闻，早已在学院里传开，尤其是他们帮助几位高阶法师稳定了魔力衰退的事迹。

杨华没有摆出任何导师的架子，她微笑着，语气温和得像是在拉家常：“别紧张，我只是想问问，当你们尝试引导魔力的时候，身体具体是什么感觉？比如，汤姆，你凝聚火球时，会觉得身体哪里特别紧绷，或者不舒服吗？”

汤姆愣了一下，没想到贤者会问这么细节的感受。他挠了挠红色的头，努力回想：“就……就是觉得胸口很闷，好像有一股气堵在那里，不使劲就出不来。手指头也很胀，有时候练完了，整条胳膊都又酸又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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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华点了点头，又看向安娜：“安娜，你呢？引导水元素的时候，感觉魔力是顺畅地流出来的，还是断断续续，甚至有点不受控制？”

安娜怯生生地回答：“是……是不受控制。它好像有自己的想法，到处乱跑。我越是想让它听话，它就越是调皮……有时候会觉得头晕，精神很累。”

最后，她看向莉莉丝：“莉莉丝，你的魔力输出很稳定，但似乎很小。你在引导的时候，是什么感觉？”

莉莉丝小声说：“我……我不敢用太大力气。感觉魔力像一根很细的丝线，稍微用力猛一点，它好像就要断掉。所以只能小心翼翼地，维持着不让它熄灭。”

杨华听完，心中已然有数。她转向老院长和埃利奥特：“问题很清楚了。汤姆的问题是‘强力压制’，用肌肉的紧绷来代替能量的引导，导致魔力通道淤塞，能量堆积在胸口和手臂，出力不讨好，反而损伤自身。安娜的问题是‘意识散乱’，她的精神过于集中在‘控制’这个结果上，反而忽略了魔力流动的过程本身，导致引导失序。莉莉丝的问题是‘过度保守’，因害怕失控而不敢让能量正常流动，通道得不到锻炼，自然纤细脆弱。”

这一番分析，听得埃利奥特导师目瞪口呆。传统的教学，只关注学员能否“点燃”魔力，以及法术模型的构建是否正确，从未如此细致地去探究每个学员在施法时的“身体感受”和“能量流动状态”。

“那……那该如何纠正？”埃利奥特急切地问。

杨华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对三位学员说：“你们相信我吗？我想教你们一种……不太一样的引导方法。它可能和你们之前学的不太一样，甚至需要你们暂时忘记如何‘用力’。”

三位学员互相看了看，最终都用力点了点头。尤其是汤姆，他受够了每次练习后的手臂酸麻。

“好，那我们找个安静点的地方，从最基础的……呼吸开始。”杨华微笑着，引领着三人走向大厅旁边的一间静修室。

林可、老院长和埃利奥特也跟了进去，选择在角落旁观，不打扰杨华的教学。

静修室内，杨华让汤姆、安娜和莉莉丝盘膝坐下，放松身体。

“先，忘记你们是魔法师，忘记魔力。”杨华的声音轻柔而富有穿透力，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效果，“现在，把你们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你们的呼吸上。”

“感受气息从鼻腔吸入，缓缓下沉，充盈你的肺部，微微扩张你的胸腹……然后，再缓缓地、均匀地呼出。不要刻意控制，只是去观察它，感受它自然的节奏。”

三个学员依言而行，闭上了眼睛。起初，他们的呼吸还有些紊乱，带着练习魔法时的惯性焦躁。但在杨华一遍又一遍温和的引导下，渐渐地，他们的呼吸变得绵长而平稳，身体的紧绷感也肉眼可见地松弛下来。

就连旁观的埃利奥特，都下意识地跟着调整了自己的呼吸，感觉胸中的郁气似乎都散了一些。

“很好。”杨华赞许道，“现在，在保持这种呼吸节奏的基础上，将你们的意识，像内窥的灯光一样，缓缓扫过你们的身体内部。不要去‘驱动’任何能量，只是去‘感受’。感受你们血液的流动，感受心脏的跳动，感受肌肉的松弛与舒张……感受那种生命本身固有的、和谐的内在韵律。”

这是一种全新的体验。对于习惯了用强烈意志去“命令”魔力的法师学徒来说，这种“无为”的感知，既陌生又新奇。

汤姆第一次现，原来胸口那股“堵着的气”，在呼吸平稳后，似乎松动了一些。安娜也现，当她不再拼命去“抓”住魔力时，精神上的疲惫感减轻了许多。莉莉丝则感觉到，那种仿佛一用力就会“断掉”的纤细感，在平和的心境下，似乎也变得坚韧了一丝。

“现在，试着去感受你们体内那被称为‘魔力’的东西。”杨华继续引导，“不要把它当成需要征服的工具或武器，把它想象成……你身体里一条原本就存在的、温暖的生命之河。它就在那里，随着你的呼吸，自然地、缓慢地流淌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