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在帽檐和围巾缝隙间的皮肤,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是他。
果然是他。
那个在病房里给她拉琴丶给她念故事丶送她随身听的何以年。
那个在她重见光明时悄然消失的何以年。
那个她找了很久很久的何以年。
那天她站在楼下,而他在二楼,匆匆一瞥,她便觉得像。
一开始觉得并没有这麽可能,可是回学校的路上,她却总觉得心里沉甸甸地,很难受。
甚至做梦都会忍不住梦见他。
那个靠在窗外的虚弱身影。
于是她控制不住,再来一次医院。
却没想到又碰见了。
这次,比上次还像,还像……
她望着他微微佝偻的背影,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错认的颤抖:“何以年,果真是你,好久不见。”
他没有动。
“我找了你好久好久。”她又说了一句,像是陈述,又像是控诉,还带着几分委屈。
何以年虚弱地扯了扯嘴角,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甚至带着点疑惑:“他是谁?”
夏蕤静静地看着他,看着他努力挺直却依旧显得脆弱的脊背,看着他藏在厚重衣物下瘦削的轮廓。
她死死咬住自己的下嘴唇,想忍住,但眼眶里的泪水还是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大颗大颗地滚落。
压抑了太久的委屈丶不解丶担忧和失而复得的复杂情绪,在这一刻彻底决堤。
“何以年……”她带着浓重的哭腔喊他的名字,声音破碎,“你个骗子……大骗子,你还要继续骗我到什麽时候?”
她哭出了声,像个迷路终于找到家,却被拒之门外的孩子。
何以年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他死死掐着自己的掌心,用尽最後一丝力气,哑声说:
“我先走了。”
说完,他几乎是逃也似的,从她身边擦肩而过,没有再回头看一眼。
夏蕤没有再追上来。
她只是低着头,微微弯着腰,站在原地,肩膀因为哭泣而轻轻耸动。
阳光照在她身上,却照不亮那份巨大的悲伤。
何以年一步步走回住院部大楼,脚步沉重得像灌了铅。
她认出他了。
她没有继续跟上来。
她哭了。
是他吓到她了吧?
是他这副鬼样子,让她失望了吧?
他靠在冰冷的电梯墙壁上,缓缓闭上眼,将帽檐拉得更低,遮住了满脸的疲惫与痛楚。
也好,以後就不用再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