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春天到来时告诉我,好吗?”她轻声说,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恳求,“我想知道明年春天是什麽样子。”
何以年沉默了一瞬,然後他的声音传来,温和却带着一种鼓励:“等你眼睛好了,你可以自己去看。”
夏蕤扯了扯嘴角,一个算不上笑的表情,带着苦涩的自嘲:“可我眼睛不会好了。”
“永久性的吗?”
“是吧……要等眼角膜,”夏蕤深呼吸一口气:“这麽多人都在等,我不会那麽幸运的。”
话落,病房里传来动静。
动静很轻微,夏蕤还是听到了,她很敏感地说:“是谁进来了?”
护士推着推车走进来,刚想开口说话,何以年先一步帮忙回答了:“是护士来给我打针。”
夏蕤问:“哦,那你还能陪我说话吗?”
当一个人生病的时候,就会控制不住地变得敏感脆弱,需要关怀,需要安慰。
无论是谁。
都是她渴望抓住的浮木。
护士过来帮他扎针,有点疼,何以年却已经早就习惯了,他回:“能。”
夏蕤保持着平躺的动作,没什麽语气地说:“可我不知道说什麽了。”
“那就随便说一点无聊的东西吧。”
“现在多少点了?”
“中午十二点二十五分。”
“你不吃饭?”
“我家人待会儿来给我送饭。”
“哦。”
“吃什麽饭?”
“不知道,青菜白粥吧,再加点肉沫,我现在只能吃清淡的。”
“养病就是吃清淡的。”
“嗯,的确。”
“……”
两个人就这麽无聊地交流着,无厘头的你一句我一句,也许都并不在乎对方到底说了什麽,只是单纯想要有一些声音。
能够不那麽无聊。
杨润琴提着午饭走进来之後,两个人的谈话戛然而止,仿佛刚才什麽都没说过。
夏蕤的中饭是饺子,吃起来没有什麽味道,她吃完两个饺子,听到窗外下雨了,杨润琴道一句“不好”,而後说:“蕤蕤,你爸爸今天上班没带伞。”
夏蕤说:“没事的,你去帮爸爸带伞吧。”
“可是你……”杨润琴有些不放心。
“我没事,待会儿我可以睡觉。”
杨润琴摸摸夏蕤的脑袋:“那你乖乖在这里等妈妈回来。”
“嗯。”夏蕤点了点头,低头吃饺子,而後像是想起什麽,说了一句:“妈,我想听歌,你能帮我放一首歌吗?”
回答她的是一片安静。
夏蕤轻轻皱了皱眉,又轻唤了一声:“妈,妈?”
没有回应。
回答她的是何以年:“她刚走。”
“哦。”夏蕤低头吃着碗里的饺子,觉得太安静了,又说:“何以年,你……”
话还没说完,夏蕤感受到有人朝她走了过来。
“你的手机在哪儿?我帮你放歌。”好听的声音从上方落下来。
“谢谢。”夏蕤从背後掏出自己的手机,递了过去。
“密码?”
“0225。”
“你生日?”
“嗯。”
“想听谁的歌?”何以年解锁了她的手机,问她。
“我不知道,随便放吧。”
“周杰伦?”
夏蕤摇了摇头:“听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