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双皎洁如头顶明月般的眸子里,明明干净地没有杂质,却仿佛什麽都知晓一般。
“我拥有比他人更加优渥的条件,自然也要承受他人赐给我的危险。”
赵景润望着身前垂眸不语的少女,问道:“宋姑娘,你可会因为我的身份,而远离我?”
见宋春迟没有吭声,他低声一笑,也不知是在叹还是赞。
“宋姑娘,你可真特别。”
夜幕之下,月光莹莹。
两人瘦长的影子被光影拉长,时而交缠,时而分散。
夜,静得出奇。
清凉的夜风卷起宋春迟鬓角上的毛发,带来痒意。
于夜的静美中,赵景润缓缓将过往铺陈,宋春迟也从他的嘴中了解到一个不为人知的赵景润。或者说,是赵景润心中的自己。
幼时家中遭遇变故,他被送往外祖母安仪大长公主府中避难,待其父辛苦数载挣得国公荣誉,皇恩加身,膝下已有了胞妹赵紫萱。
新朝刚立,局势尚未稳定,于是他被寄养在仪安大长公主府中一年又一年,像是被父母忘记了一样。
直至仪安大长公主逝去,父母前来奔丧,才将其带走。
国公府的教养方式和仪安大长公主府中的教养方式格外不同,他的双亲会控制他学习君子之道,做好人情往来的表面工作,时刻强调他不可堕了国公府威名。
甚至,想要干涉他的前途和婚事。
像是想到什麽,他自嘲一笑:“那或许是我做过最勇敢的事情了,不,现在那不是最勇敢的事情了。”
赵景润卖了个关子,他收起嘴边自嘲,站在宋春迟身侧,双眸明亮地望着她,“你想知道是什麽吗?”
他不等宋春迟开口,便伸手在嘴边比了个嘘。
“这是秘密,日後你便知道了。”
见宋春迟脸上吃瘪,他笑得畅快,牵着马儿的手忍不住愉悦地甩起缰绳。
白玉冠下,是少年清秀俊朗,富有朝气的脸庞。
“天苍苍,地茫茫……”
他哼着不知名的曲调,慢慢带着宋春迟走出城瓦。
相较于城瓦周遭的寂静无声,外城的夜晚集市相较于白天还要更胜。
灯红酒绿,热闹非凡。
出现了许多宋春迟没见过的稀罕玩意儿,有卯榫工艺制作的可自行起飞的木翼,有用薄薄一层树叶雕刻的小人画集,还有卖糖人的师傅,大手一挥,都还没看清他的动作,两根木棒之间便出现一幅栩栩如生的糖人画。
正当宋春迟看糖画师傅表演看得起劲时,一幅画着扎着麻花辫的少女糖画递到了她面前。
甜滋滋的味道浸入鼻尖,还未进入嘴巴便已经化在舌尖。
“来一个?”
画着麻花辫少女的糖画在她眼前晃了晃,赵景润眸中含笑,调侃道:“你莫不是不敢吃掉自己?”
宋春迟愣住。
但很快,她心底不服输的劲儿起来,接过他手中糖画,指尖触碰间,好似有细微的电流传感到她身上,她身子一僵。
随後,装若无事般,一口咬碎糖画。
蜜糖的香气在嘴里氤氲,宋春迟吃着正开心了,一擡头,见赵景润还在看着她笑。
这人,真奇怪。
宋春迟心底暗暗呸了他一下,却突然地升起了恶作剧的念头。
她好像从来都没有在他脸上,窥见过惊慌失措。
于是,宋春迟吐出嘴中糖画,特意把咬过的那一边朝向赵景润。
她望着面带疑惑的赵景润,狡黠一笑。
“世子,敢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