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阵盘划破暗红天幕,带着三人疾行半日,清风城的轮廓愈清晰。这座矗立于荒原边缘的城池并未筑起高耸城墙,仅以一圈泛着淡金色的古朴阵纹为界,将城内熙攘人影与城外荒芜隔绝开来。阵纹之上灵气与浊气交织翻滚,远远便能感受到城内驳杂的气息,如同煮沸的汤锅,各类强弱不一的灵力碰撞声隐约传来。
“这清风城的护城阵纹是上古遗存,虽不复巅峰威能,却能隔绝荒原煞气,也能筛掉修为过低的散修。”凌玥缓过神来,指着那圈阵纹解释道,声音仍带着一丝未散尽的颤抖,“城内势力复杂,中域各大宗门外门、散修联盟、甚至魔道余孽都在此盘踞,争斗不断。最需提防的是黑风寨,还有他们背后疑似依附的‘暗影阁’,行事狠辣,专挑外来修士下手。”
宁一点头,操控阵盘缓缓降落至阵纹边缘。刚踏入城内,一股混杂着酒香、药味、汗臭与淡淡血腥气的热浪便扑面而来。街道两旁是鳞次栉比的木屋商铺,幌子上写着“炼器阁”“丹药铺”“情报坊”等字样,往来行人衣着各异,眼神或警惕或贪婪,腰间大多佩着兵器,擦肩而过时彼此都保持着微妙的距离。
“先找家客栈休整。”婉婷将鸿蒙剑收入体内,压低了灵力波动,界王境的气息收敛得如同普通修士,“找家僻静些的,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凌玥熟门熟路地领着两人拐进一条相对安静的巷弄,巷尾矗立着一座三层木楼,门楣上悬着“清风客栈”的牌匾,漆色斑驳却透着一股沉稳之气。刚推开门,店内喧闹的人声便骤然响起,又在看清三人模样时瞬间安静了几分,几道不怀好意的目光立刻锁定过来。
柜台后,身着灰布长衫的掌柜抬眼扫过三人,眼神在婉婷和凌玥身上停留片刻,又落在宁一身上,见他气息内敛如同凡人,嘴角勾起一抹轻蔑,慢悠悠道:“客房已满,三位还是另寻别处吧。”
“刚路过时明明看到有空房招牌。”凌玥皱眉,脸色一白,下意识地往婉婷身后缩了半步,但随即强自镇定,压低声音急促道,“是黑风寨的人!为的光头是二当家雷豹,界王境中期,以好色和蛮横出名,他们背后似乎有‘暗影阁’的影子!”
“双倍房钱。”宁一语气平淡,并未理会凌玥的提醒,目光依旧落在掌柜身上。
“双倍也没用。”掌柜冷笑一声,抬手朝角落里一桌人努了努嘴,“那几位爷包下了所有上房,剩下的柴房你们要不嫌弃,倒也能住。”
角落里的四名黑衣修士应声起身,为的光头大汉雷豹迈着大步走来,身后三人立刻堵住门口。他身材魁梧,满脸横肉,周身萦绕着暴戾的灵力,目光在婉婷和凌玥身上贪婪地扫过,手指敲击着桌面,出“笃笃”的声响。
“哟,这是哪里来的野小子,也敢管爷的闲事?”雷豹狂笑起来,但他看似鲁莽的眼神深处,却藏着一丝试探。在这清风城,敢带着两个绝色女子招摇过市的,未必是肥羊,也可能是猛龙。他伸手便要去抓宁一的衣领,这一抓只用了三成力,意在试探对方深浅。
凌玥吓得屏住呼吸,婉婷眼神一冷,周身黑白二气险些溢出,却被宁一轻轻按住了手腕。
“不必动气。”宁一淡淡开口,目光平静地看向雷豹,“让开。”
就在雷豹的手掌即将触及宁一衣领的瞬间,他脸上的横肉猛地一僵,只觉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战栗席卷全身,仿佛下一瞬就要被这无形的力量碾为齑粉。他横行清风城数十年,第一次感受到如此纯粹的死亡气息,眼中的轻蔑与贪婪瞬间被无边的恐惧取代,身体不受控制地筛糠般颤抖起来。
“你……你是什么人?”雷豹声音颤,牙齿不受控制地咯咯作响,连抬头直视宁一的勇气都没了。
宁一并未动用混沌本源,仅以一丝界尊威压轻轻笼罩对方,声音依旧平淡:“滚。”
一字落下,如同惊雷炸响在雷豹脑海。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七窍竟渗出鲜血,身后三名黑衣修士也被这无形的威压震慑,双腿软,连连后退。店内其他食客见状,顿时吓得噤若寒蝉,原本喧闹的客栈瞬间鸦雀无声。
掌柜的脸色惨白,手中的算盘“啪嗒”一声掉在地上,连忙点头哈腰:“有……有!上房三间,即刻备好!”他亲自领着三人上楼,一路上手脚都在抖,不敢有丝毫怠慢。
安顿好房间后,婉婷看着宁一,眼神中带着一丝赞许:“你倒是沉得住气,这黑风寨在清风城根基不浅,背后的暗影阁更是神秘莫测,这下算是彻底得罪他们了。”
“得罪便得罪。”宁一坐在窗边,目光透过窗棂看向楼下喧闹的街道,“这种货色,不足为惧。倒是这清风城,比想象中还要混乱。”
话音刚落,楼下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怒喝声:“就是他们!敢伤我二当家,给我把人抓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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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婷眉头一皱,刚要起身,却被宁一按住。
“我去看看。”宁一起身,身影一闪便消失在房间内。
楼下,数十名黑衣修士手持兵器,将客栈团团围住,为者是个面色阴鸷的独眼修士,修为已达界王境后期,正是黑风寨的大当家独眼龙。雷豹被人扶着,指着楼上,脸色狰狞:“大哥,就是三楼的三个小杂碎,尤其是那个白衣小子,修为诡异得很!”
独眼龙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正要下令动手,却突然对上楼梯口走来的宁一。仅仅是一眼,他便感觉自己仿佛成了狂风暴雨中的一叶扁舟,对方甚至不需要动手,一个念头就能让他舟毁人亡。这不是界王境能有的力量……这是界尊!甚至更高!他所有的狠厉瞬间化为冰水,浇透了全身。
“晚辈黑风寨独眼龙,管教无方,冲撞了前辈法驾!”独眼龙噗通跪倒,声音干涩颤,双手高高托起一个储物袋,“这十枚清风玉不成敬意,恳请前辈高抬贵手,给我等一条生路。从今日起,凡前辈在清风城一日,我黑风寨上下绝不敢再踏入前辈百丈之内!”
客栈内再次陷入死寂。清风玉是此地特产的修炼资源,蕴含着纯净的天地灵气,十枚已是黑风寨数月的收入。众人屏息凝神,等待着宁一的反应——这不仅是赔罪,更是独眼龙在试探这位强者的底线,既显识时务,又为日后留了余地。
宁一目光扫过跪伏一地的黑风寨众人,步伐未停,只是袖袍轻轻一拂,那储物袋便凭空消失。
“人贵自知。”
平淡的四个字落下,独眼龙却如蒙大赦,重重磕了三个响头,这才带着手下连滚带爬地撤离,比来时快了十倍不止。
就在此时,掌柜躬身走了过来,手里托着一个古朴的木盒。“前辈,这是小店一点心意,上好的‘清心茶’,聊表歉意。”他放下木盒,迟疑片刻,又道:“另外……方才有一位戴着斗笠的客人,指名要了一壶‘三蒸三酿、入口如刀’的‘阴阳醉’,却未饮,只在杯沿沾了一滴,便起身走了。他留下一句话,说‘若有三楼贵客问起清风旧事,便去城西旧巷寻一哑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