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到底有多远呢?
在此后生不如死的一年里,游弋给了他答案。
——永远没多远。
永远只包括永远被说出口的那一瞬间。
三天的行程结束,游弋并没有回家。
他在上飞机前避开小飞和保镖去了一趟厕所,之后就再没有回来。
电话打不通,发短信不回,监控找不到。
没有通知,没有告别,没有留下任何只言片语,他就像一滴水融入大海般,在梁宵严的世界里彻彻底底地消失了。
别逼我把你关到忏悔室去
游弋失踪了27天。
梁宵严就在国外找了27天。
海关出入境记录显示,游弋并没有离开过那个城市。
梁宵严在当地报案,张贴数万张寻人启事,买下这个城市所有大屏每天滚动游弋的照片。
联系的士公司,在每列地铁、每趟巴士、每辆出租车上都贴满重金寻人的告示。
27天,一无所获。
梁宵严的精神越来越差,暴瘦、咳血,形如枯槁。
从游弋失踪那天开始他的心就空了,魂被勾走了,人是飘着的,脑袋里一片空白,闪过无数种孩子丢了后可能的经历。
被卖掉、被切掉、被打被骂被人欺负被绑架逼迫,甚至已经躺在某个角落再也不会醒来,想让哥哥带他回家却连话都没法说。
梁宵严快被逼疯了,生不如死。
那些假设、那些画面就像吸入肺里的毒烟,分裂成上亿个细小分子,随着气管扩散,黏附上每一滴血液,渗透进皮肤骨骼结缔组织,最后所有分子一齐爆炸,将他从内而外地撕成碎片。
他住在车里,每天只睡三个小时,无数次冲到街上拉住一个疑似游弋的行人,再和人家道歉。
他追着相似的背影闯进车流差点被撞,被小飞拽回来,强迫他喝水进食。
那时他已经两天水米未进,嘴上结了一圈枯白的死皮。
行尸走肉般瞪着那双浑浊的眼球,盯着手里的面包,很久很久。
小飞问他怎么了?
他说:“蛮蛮饿的时候,会有东西吃吗?”
游弋从小就怕饿,一饿就把自己藏到墙角,小小扁扁的一团,揉着肚子抹着眼睛哭。
梁宵严脑袋里满是那副画面,张口咬下面包时喉咙里都沁着血味。
然而饿肚子只是游弋可能面临的遭遇里最温和的一种。
那个城市并不安全。
治安很差,下着暴雪。
青天白日的都有人举着枪支冲上街扫射,晚上的暗巷更是吸药过量者的天堂。
河里隔三岔五就会浮起尸体,警局经常出现无人认领的死者。
酒吧外面像晒萝卜干一样躺着一排排醉得人事不清的年轻孩子,幸运点的只是被偷走钱财,不幸的直接被拖到角落施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