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醒盹了,声音也清亮起来,像只叽叽喳喳的小百灵鸟似的,从黑暗的楼道飞进光里,调皮地将脸扒在厨房门边,朝里面嘻嘻笑着,“我哥呢?”
那一刻,屋里的灯光和窗外的晨光全都照耀着他。
蓬松而亮闪闪的白发在头顶梳成只丸子,乌漆漆的眼珠透出股小孩子般的纯真。
他还乖乖地穿着睡裙,外面套着一件哥哥的黑色西装外套,不好意思给小飞看,就把大半个身子都藏在门后,几根粉白的指尖压在脸旁。
那么纯净美好,那么无忧无虑,仿佛一只没有裂纹的精美瓷器,而不是一团被打碎过又靠自己一点点粘起来的陶土。
那一刻,梁宵严只是看着他都觉得绞痛。
他第一次失去了处理事情的能力。
他不知道要怎么办,不知道要怎么把自己的娃娃修复好。
他只有这一个娃娃,他用自己的全部去呵护的娃娃,他长到这么大吃再多苦受再多罪都没吭过一声,他贱命一条他认了,他只要他的娃娃好好的。
可就这么一个愿望,老天爷都不答应他。
那二十七天的囚禁,三天又三天的崩溃,缺失的安全感,还有……哥哥给他的二次伤害,梁宵严不知道要怎么做,才能从他的心口抹去。
窗外响起长航号的鸣笛,呜呜咽咽宛如痛哭般响彻海面。
海鸥惊飞,天光大亮。
风是冷的,光也是冷的。
只有梁宵严的心像只热血淋漓的困兽,被锁进缠着铁链的水箱,不断沉降。
他沉沉地阖上眼,再睁开时眼底满是血丝。
他把那枚u盘擦干净插进电脑里,里面只有一个视频文件,全长40分钟,点开后是全黑的,什么画面都没有。
他戴着耳机心不在焉地听,玻璃对面,游弋正和小飞说话。
“小飞哥,我哥呢?”
小飞拿掌根快速揉了揉眼睛:“严哥被韩船长叫去了,有一会儿了。”
“嗷,这是什么地方?”他好奇地四处张望。
“码头的员工厨房,盖好后你还没来过呢。”
“好吧,我哥什么时候回来啊,我想和他一起吃饭。”游弋说着像小狗一样嗅了嗅,眼前一亮,“好香!我的烤全羊!”
小飞心疼得差点落泪,“快好了,洗手等吃吧,哥给你撕块大的。”
“等等等等!我还想去看看那个同伙的尸体。”
“在仓库呢,一会儿我陪你去。”
“别一会儿了,现在就去呗。”
“现在去你看完还吃不吃了?”
“咦~”游弋恶心得一缩脖子,“那倒是。”
小飞拿了两个小马扎,拉着他坐到烤箱边,给他撕了一整条大羊腿下来。
游弋哈哈笑:“这我也吃不了啊!好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