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会写——”她笑着,把笔往他手里一塞,“写不周山有个熊神,不会告状,但会摆流水席。摆的席面能香十里,能暖千家,能让神仙的规矩,都绕着人间的热乎气儿,打个弯儿。”原文中“(一日清晨,天庭金榜贴至各州府:‘未列名者,享祀即罪。’)”属于与小说正文无关的内容,剔除该部分内容后小说内容如下:
月光漫过竹楼窗棂时,安燠正蹲在灶前翻捡最后半筐野菊。
程砚擦着钉耙走过来,梢还沾着白日里的饭粒:“明日我去请人。”
“请谁?”她捏着野菊的手顿住——前日刚摆完席,山脚下的陶碗都还没收齐。
“巡天府最会挑刺儿的那位。”程砚把钉耙靠在廊柱上,指节敲了敲腰间新挂的酒葫芦,“就是昨日缩在角落扒饭的青衫子,叫什么…对了,‘闲游仙’裴九。”
安燠的野菊“哗啦”撒了半地。
她直起腰,狐狸眼瞪得溜圆:“你疯了?那裴九专司查神仙越界,上回三途河土地多送了两斗米,他能把人家功德簿翻出三层灰!”
程砚蹲下来帮她捡野菊,掌心沾着的油星蹭在菊瓣上:“所以才请他坐席。”他把野菊码进竹篮,抬头时眼睛亮得像含着星子,“你说巡天府要规矩,那咱们就给足规矩——他坐主位,我亲自布菜,山民们见了作揖,连灶王爷都要过来敬杯酒。”
第二日卯时三刻,裴九的云履刚沾上山门石阶,就被程砚一把搀住胳膊。
安燠躲在廊下,看自家夫君笑得比蜜罐还甜:“裴仙来得巧!这是后山野林养的土鸡,我昨儿个特意留了最肥的那只,用松针烤得流油——”
“程山神客气了。”裴九的青衫下摆还沾着仙班特有的沉水香,被肉香一冲,喉结不自觉滚了滚,“某不过是…顺路。”
“顺路好!”程砚早把人按在主位,竹筷夹着油光水滑的鸡腿递过去,“我听山民说,天庭贡品虽好,到底缺了人间烟火气。您尝尝这鸡皮,脆得能听见响!”
安燠憋着笑,看裴九的筷子在鸡腿和神仙风度间挣扎三回,最终“唰”地夹住肉:“咳…某、某替天巡阅,自然要体察民生。”他咬下一口,眼睛倏地睁大,油星子溅在青衫上都顾不上擦,“这…这比御膳房的百花鸡还香!”
午后裴九驾云离去时,腰间酒葫芦里灌的不是仙酿,是程砚硬塞的蜂蜜桂花酒。
安燠站在山门前,看那片青云越飘越远,突然拽了拽程砚的袖子:“你猜他回去怎么奏报?”
“说不周山无违禁之举,唯多施善食。”程砚把她的手揣进自己袖筒里暖着,笑得像只偷到蜂蜜的熊,“我昨儿个特意让王阿婆在他碗底埋了颗蜜枣——甜得他舌头都打卷,哪还说得出口坏话?”
三日后,巡天府的黄绢奏报果然落在玉帝案头。
安燠翻着《小神列传》新记的那页,笔尖蘸着朱砂:“裴九上本:不周山程某,日设善席,惠及三乡,无越矩之迹。”她抬头看程砚,后者正蹲在院门口给小豆子擦鼻涕,“你这哪是请人吃饭?你这是给巡天府塞了颗糖衣炮弹。”
程砚哄走小豆子,蹭了满手鼻涕往裤腿上一擦:“光塞糖不够。”他从怀里摸出块木牌,上面歪歪扭扭刻着“流水日”三个大字,“我宣布每月初八为流水日,周边受灾的、缺粮的、没处落脚的,都来吃。”
安燠的笔“啪”地掉在案上:“每月初八?那得杀多少山猪?”
“杀什么猪。”程砚把木牌挂在山门横梁上,震得檐角铜铃叮当响,“让百姓自己带菜。李阿婆家的腌菜,张木匠的烙饼,连隔壁山头总跟我抢野果的猴精,都能提两筐桃子来——”他突然压低声音,“昨日有个穿皂衣的小吏来蹭饭,我瞧着像西梁山的巡山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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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让他吃了?”
“吃了。”程砚掰着手指头数,“他带了三斤梅干菜,我回了半块腊肉。他走时偷偷说,他们山头的小娃好久没尝过肉味了。”他蹲下来平视安燠,浓眉皱成小括号,“燠儿你说,神仙把山头划得跟棋盘似的,可百姓的日子是连在一起的——我摆这席,不图别的,就图他们吃饱了,别再去偷砍神树。”
系统提示就在这时“叮”地炸响。
安燠望着浮现在眼前的淡金光幕,睫毛都在颤:【场景:共享即防御|触隐藏成就‘炊烟为盟’|奖励:宿主辖区自动形成‘民生共鸣圈’,周边三百里内重大灾情将提前十二时辰预警,并触互助响应机制】。
“程砚!”她扑过去勾住他脖子,“系统说我们触隐藏成就了!以后要是哪里闹蝗灾、山洪,咱们能提前知道,还能叫周边山头一起帮忙!”
程砚被她撞得踉跄两步,却笑得露出虎牙:“我就说,人凑在一起吃饭,比神仙画的符咒管用。”他指了指山门外——不知何时聚了七八个拎着竹篮的百姓,小豆子举着块红薯冲他晃:“熊爷爷,我娘让我送甜薯来,说烤着吃能配鸡汤!”
深夜,竹楼里的油灯结了灯花。
安燠翻着新账本,上面记满了“李阿婆腌菜三坛”“张木匠烙饼五斤”“猴精桃子两筐”,突然“噗嗤”笑出声:“你知道最狠的是什么吗?你没给他们救命——你让他们觉得,活着值得。”
程砚抱着熟睡的小芽推门进来,孩子的小手指还攥着半块没吃完的烤馍:“就像你说的,人心不是抢来的……是喂出来的。”他轻手轻脚把小芽放在摇篮里,转身时衣角扫落了案头的《小神列传》,泛黄的纸页间飘出片干桃花——那是前日山民送的,说“熊神的席面比春天还暖”。
安燠弯腰捡书,透过窗纸望见山门外的老槐树上,不知何时系了串红布。
风一吹,红布翻卷如浪,隐约能看见上面歪歪扭扭的字:“谢熊神饭”。
她忽然顿住,手指轻轻搭在程砚手背:“砚哥,你觉不觉得…最近天庭的云,比往日低了?”
程砚抬头望向夜空。
往常清透的天幕上,此刻浮着层若有若无的灰雾,像块没擦干净的玉。
他捏了捏安燠的手,声音轻得像怕惊醒摇篮里的小芽:“不管多低的云,总遮不住人间的烟火。”
山风卷着槐花香吹进窗来,把案头的账本掀得哗啦作响。
最后一页空白处,安燠提笔添了句:“流水席摆到第七回时,我听见风里有金铁声。像…像谁在磨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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