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双眼睛浑浊得几乎看不到眼白,只有两个深不见底的漆黑孔洞。
没有眉毛,没有胡子,嘴唇干瘪得如同两条风干的蚯蚓。
整张脸,没有任何活人应有的生气,只有一种历经漫长岁月冲刷后的麻木与…死寂。
“生路?”
干涩、沙哑,如同两块粗糙的石头摩擦出的声音,从那干瘪的嘴唇里挤出,带着浓重的水锈味,“这年月…哪还有…生路…”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三人,在那漆黑的孔洞注视下,张清明感觉左臂深处那股阴寒似乎被引动,微微刺痛了一下。
陈斌更是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后背怨印一阵麻痒。
“瘸…腿…李…”
摆渡人的声音毫无起伏,像是陈述一个无关紧要的事实,“他…还没…烂透…在水里?”
不等回答,他那双黑洞般的眼睛,最终定格在张清明那条异常沉重的左臂上,停留了数息。
“沉渊的味儿…混了…老河底的…冰渣子…”
他干瘪的嘴唇似乎动了一下,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嘲讽,“还有…锁链锈的…馋虫…”
目光扫过陈斌的后背,“…和…一盏…快烧干的…魂灯…”
最后看向林薇薇。
“一船…腌臜货…”
摆渡人下了结论,声音平板无波,“瘸子…让你们…来…送死?”
“是来找条活路!
”
陈斌忍不住呛声,“你到底渡不渡?不渡拉倒!
别在这神神叨叨!
”
“渡?”
摆渡人缓缓转回头,重新面朝干涸的河床,佝偻的背影透着无尽的萧索,“河…都没了…拿什么渡?”
他枯槁如同鸡爪般的手,从破旧的蓑衣下伸出,指向那条破船和干涸龟裂、堆满垃圾的河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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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在…水没了…”
那干涩的声音里,第一次带上了一丝极其微弱、却深入骨髓的怨毒,“挪了水眼…断了生路…该死…都该死…”
挪水眼?周魁元?!
张清明瞳孔一缩!
这摆渡人,知道当年的事!
而且怨念极深!
“前辈,”
张清明上前一步,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水眼挪了,生路断了,但总得想办法活下去!
瘸腿李说,您能渡不想死的鬼!
我们不想死!
”
“不想死?”
摆渡人出一串如同风吹破洞般的嗬嗬声,像是冷笑,“由得你们吗?”
他那双黑洞般的眼睛再次转向张清明,这次,目光里似乎多了一点别的东西——一种冰冷的审视。
“沉渊的‘环心’…醒了…”
摆渡人干涩的声音如同宣判,“它闻着你们身上的味儿…隔着…没水的河…也能…爬过来…这城…是口…烧穿了底的…破锅…留在这儿…迟早…炖烂了…喂那东西…”
他枯槁的手指,缓缓指向北方,那是连绵起伏的、在灰霾雾气中若隐若现的山峦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