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开心酸地说:“你拒绝我,却又撩我。”哪有人会把抱不抱什麽的挂在嘴边呢?
“那我道歉。”陆什道。
“不用道歉。”贺开几乎是条件反射地说,“你知道我想要的不是这个。”
陆什:“嗯。”
便没有下文了。
贺开把椅子挪过去挨着他,试探性地握住他的手,又慢慢地十指相扣。陆什安静地看着他,没有抽回手。
“你这一个月不想见我,那……我能给你发消息吗?我想知道你每天过得好不好,吃得好不好,心情好不好,想和你说话。”贺开小心翼翼地说,“你刚才说的话,我会认真思考的。但是宝宝,不要不理我,好吗?我害怕我一走,你就又不回复我消息了。”
陆什道:“行。”
贺开松了口气,更紧地握住对方的手。那手指修长漂亮极了,指甲修剪得整齐圆润,手背上青筋的脉络隐约可见。这只手曾握在他腰上,留下清晰的指痕。他忍不住擡起那只手,递到唇边,想要亲吻指尖。
却见那指尖轻巧地缩回,指节曲起,在他下巴弹出咚的一声。
陆什收回手,站起身来:“那你早点回酒店休息吧。”
贺开问:“今晚我能留下吗?”
他堆砌理由:“太晚了,外面冷,不想出去被风吹。而且饭局上喝多了,身体不太舒服,很困,想睡觉。”他适时憋出了一个哈欠。
陆什皱眉看着他。
贺开又道:“这半个月你没有理过我,我没有睡过安稳觉,每天都提心吊胆,精神状态很差……接下来又是一个月不能见面,你就当可怜可怜我吧,好不好?”
他眼神诚恳,简直想安上一条尾巴对着陆什摇晃。
陆什没再说话,转身向卧室走去。
贺开忙跟上去。
洗澡前,陆什对他说:“衣柜里有备用的睡衣。”
贺开心道,现在已经没有了。洗完澡後他穿着陆什的一件t恤出来,钻入被窝,很规矩的没有动手动脚,躺得笔直。
两人说了几句话,陆什的语调变得长而懒散,贺开便知他很困了,于是不再说话。很快,陆什呼吸微沉地睡了过去。
贺开摸到床头的灯带,开到最低档位,昏黄的灯光微不可见,将将能让他看清熟睡中人的眉眼。
为了准备和他谈的那些话,陆什一定是很费精力,所以才那麽困。想到这里,他的心里酸酸的疼了起来。
被陆什拒绝,他并非不难过,可这难过并不致命,甚至,他最大的情绪是心疼,不是心疼他自己,而是心疼陆什。
来之前的半小时车程中,贺开想了很多。或许是潜意识里早已知道他会被拒绝,所以他在冷静的分析原因。
可就在刚刚,他想明白了。
从来都是他在向陆什倾吐情绪,诉说着他百转千回的相思与难过,恨不得把所有的委屈都说给对方听。陆什或是冷淡,或是安慰,总归是在被动接受。
那麽……陆什那里的难过和委屈呢?他不信陆什心里没有委屈,高中三年缺席的家长会,废墟下未拨通的电话,还有种种他不知道的地方,可是陆什从未向他提过。
感情从来都应该是双向的,可是直到今天,陆什仍不愿对他倾吐。
原来缺漏的那一环在这里。
贺开看着青年熟睡中的眉眼,轻柔地替他掖了掖被子。
多年以前,陆什是个很记仇的小男孩。有一次,他因工作忙碌没顾上男孩的生日,小男孩整整一周没理他。再见面时故作冷漠,他哄了好久,小男孩这才露出委屈的神情,扑到他怀里巴拉巴拉地说了一通气话,最後才说,哥,我原谅你了,那你以後不可以忘记我的生日。
他说不会,我们拉鈎。
小时候的陆什会向他倾吐,诉说委屈,因为小男孩觉得自己被爱,有生气的资本。
那为什麽现在不会了呢。
因为他觉得自己不被爱,不会被哄,于是藏起那些往事,闭口不言。
贺开心疼得手抖,是他做得不好,他没有照顾好当年的小男孩,他把那个会向他喊痛的小男孩弄丢了。
陆什说,执念与爱,很相像,问他是不是弄错了。
他怎麽可能弄错。
一开始确实是占有欲与执念,他受不了养大的小男孩不再与他亲近,于是提出交往,把他重新赢回身边。
可是後来,他栽了进去,再无回头的馀地。
贺开伸出手,指尖轻轻抚摸着青年的黑发。
他怎麽可能弄错执念与爱呢?
执念是一意孤行只想得到,爱是什麽呢?
爱是明明被拒绝的人是我,我却在心疼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