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涵啓听到东西落地的声响,立刻放下手中的碗,回到里间,见习轩慕擅自下了床,像是要摔倒的样子,连忙跑过去扶住他。
“怎麽了,想去厕所吗?是不是没力气?”商涵啓语气焦急,从背後半抱住他,话语间是忍不住的担心。
习轩慕摇摇头,又马上停住,这麽一个微小的动作,都让他脑子里一阵天旋地转,胸口说不出的恶心。
“厕所。”习轩慕闭着眼睛站在原地,过了一会才小声说。
“我抱你过去好不好。”商涵啓扶着他不敢松手。
“没事……我自己走。”习轩慕实在是不舒服,也不愿意多说话,身体的重量大部分都倚在商涵啓身上,短短几步路,背上就洇湿了一层冷汗。
等习轩慕上完厕所,商涵啓用毛巾帮他擦了擦脸和脖子,直接抱回床上,塞进被子里。他摸了摸习轩慕的手和额头,感觉温度有些高,像是要烧起来的样子。
“馄饨不想吃就不吃了,我叫医生过来,先量个体温。”商涵啓满脸担忧,一边嘱咐习轩慕,一边迅速按了铃。
习轩慕皱着眉头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很快,护士和值班医生进来,简单询问了几句症状,替习轩慕做了检查,又用体温枪反复测了两次体温。
8。4°C,不算太高,但习轩慕身体虚,抵抗力差,哪怕一点点小不舒服,也可能发展成严重的病症,医生不敢轻视。
“下午有出过病房,或者吹风着凉吗?”值班医生翻了翻床尾的记录板,问商涵啓。
“没有,但是下午警方过来录口供,时间比较长,心理医生说他可能情绪不太好,有点应激,之後就睡了,一直到刚刚才醒。”
“他现在这种情况不应该那麽快做问询的。”值班医生不认同地摇了摇头,继续说,“先用冷毛巾帮他物理降温,多喝一点温水,看能不能退下来,如果体温持续升高,或者出现呼吸困难,立刻通知护士。”
“知道了。”商涵啓马上说。
医生和护士离开後,商涵啓把习轩慕扶起来喂了一点水,又去洗手间拧了条湿毛巾,敷在他额头上。
习轩慕下午睡得久了,这会虽然烧起来,人很虚弱,但一时半会也睡不着,只能忍着心悸和晕眩,闭眼躺在床上。
他心脏不舒服,没有办法平躺,商涵啓帮他把枕头垫高了一些,自己搬了张椅子坐在床边,把他的手握在掌心里轻轻捏着。
习轩慕在普通病房住了这麽些天,还是瘦得厉害,手上一点肉都没有,血管很明显。前几天不知道什麽引起静脉炎,医生暂时拆了他的留置针,又换成普通穿刺,手背上留了许多针孔,看起来有些渗人。
商涵啓揉着他的手,没有特意说话,窗外皎洁的弦月挂在夜空,他就这麽安静地陪在一旁,亲昵又温柔。
习轩慕把脸侧向另一边,睫毛轻轻地颤动,他在黑暗中睁开眼,不知道为什麽,只是觉得难过。
半夜,习轩慕果不其然开始高热,脸颊烧得通红,呼吸也很沉重。
商涵啓本来就睡得浅,心里放不下他,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起来看一下,几乎是习轩慕一动,他就醒了,立刻坐起来,问他想要什麽。
习轩慕不说话,扯开被子想要下床,他胃里翻搅得厉害,胸口一阵一阵地恶心,不住地有酸水往上涌,额头全是冷汗,怕一开口就会直接吐出来。
“是不是想吐?没关系的,就吐在这里。”商涵啓看他这样,更是着急,立刻拿了一个垃圾桶放在床边,把习轩慕侧身扶起来。
习轩慕本来还想忍着,觉得脏,怕弄到商涵啓身上,推开他想去厕所,但他身上没力气,失去支撑後便歪歪斜斜地向一边倒,眼看着要从床上摔下去。
“你跟我犟什麽。”商涵啓不知道是气恼还是担心,语气都有些哽咽,重新把习轩慕抱起来。
习轩慕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按着胸口止不住开始干呕,但他一整天没有吃东西,吐了半天也只是一些酸水,嘴巴里都是苦味,头越来越晕,人都有些轻微地发抖。
商涵啓扶着他,一直给他顺胸口,等他好不容易吐完,缓过来一些,立刻拿了一杯水给他漱口。商涵啓眼眶微微泛红,口气却软下来:“还难受吗,我叫护士再来测一次体温,烧得太厉害的话要吃药,吃完药你也能舒服一点。”
习轩慕虚弱地喘着气,轻轻嗯了一声,去拉商涵啓的手。
商涵啓别过头不看他,小声嘀咕:“现在知道听话了,刚刚逞什麽强,难受的还不是你自己。”
“现在好一些了。”习轩慕声音软软的。
“以後有什麽不舒服要告诉我,不要自己忍着,明明知道这样我会更担心。”
“嗯。”
他说着这样的话,任谁都听得出委屈,但委屈完了还是要继续振作起来,变成刀枪不入的勇士。
照顾抑郁症的爱人就是这样,扛着更重的压力,调节两个人的情绪。
但因为爱,无论如何都不会放手,会勇敢地走下去。
……
我很爱你。
所以我希望你能为了我再努力一次。
但我不会告诉你。
因为如果有一天你真的坚持不下去,我也不想要你心存愧疚。
我希望你健康丶快乐丶永远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