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涵啓小声哄着他,轻轻把移门又推开了一点,光线照在习轩慕的脸上,他立刻低下头,身体不自觉地往里躲了躲。
他眼睛有些红肿,应该是哭过,睫毛上垂着泪珠,听到商涵啓的声音,反应还有些迟钝,眨眼也很慢,看起来似乎很疲惫。
他不太记得自己怎麽会在这里,只是身体还残留着午睡被梦魇惊醒,那种窒息绝望的感觉,仿佛刚刚经历一场恶战,从狼狈中抽身,惊魂未定。他找不到商涵啓,也没有其他人,像是在绝望的孤岛,四周是静默的,被切断了和这个世界的连接。
“我把门再打开一点,如果觉得光线难受,可以把眼睛闭起来。”
商涵啓又安抚了几句,示意立婶把半边窗帘拉起来,他把移门推到底,侧身探进衣柜里,搂着习轩慕,一手托住他的腰,小心翼翼地把人抱出来。
习轩慕最开始有些闪避,触碰到商涵啓的身体丶他的体温,才慢慢放松下来,手里的东西掉在一边,人虚软地靠在商涵啓身上。
商涵啓把习轩慕轻轻抱起来放到床上,刚刚在衣柜里看不清,现在到了有光的地方,一下就注意到他睡裤右侧大腿的位置隐约透着红褐色的血迹。
商涵啓眼神一黯,伸手去撩他的裤子,习轩慕像是突然反应过来,有些害怕,想要阻拦,却被商涵啓制止了。
“乖,我看一下,没事的。”
商涵啓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虽然不容拒绝,却全然没有责备,好像只是和他商量个事,也不会因此生气。
“不怕,如果不当心弄伤了,要处理一下。”
商涵啓让习轩慕半靠在床头,双腿放平,然後把他右边的裤腿慢慢卷起来。
习轩慕的腿很瘦很白,骨瘦嶙峋,完全不是一个成年人健康的状态,他的右侧大腿上交错着好几道伤口,最新的两道还在慢慢往外渗血,看起来触目惊心。
“啊……”立婶在旁边惊呼了一声。
习轩慕因为立婶的反应,身体不自觉地抖了一下。
商涵啓看着习轩慕的腿,没有转头,低声嘱咐道:“立婶,去拿医药箱。”
“诶,好。”
立婶慌慌张张地往外走,一旁站了许久的商涵弈走过来,有些无措地注视着床上的人。
习轩慕这才注意到他,身体一僵,本能地往床的另一侧靠了靠,和商涵啓拉开距离,又想把裤腿放下去。
“爸爸,你不用这样的。”商涵弈看着他这样,心里有些难受,好像他的存在本身对习轩慕来说就是一种伤害。
习轩慕低着头不说话,明明是最亲密的一家人,气氛却有些尴尬。
他脑子还有些昏沉,没办法很好地思考,胃里仿佛有个硬块,钝钝地疼,但抑郁症应该是没有再发作了,渐渐能控制自己的行为,只是觉得难过,自责和羞耻感像潮水般涌来,将他一点点淹没。
商涵啓意识到他的不安,握住他的手轻轻摩挲了几下,柔声安抚道:“没事的,疼不疼?”
习轩慕垂着眼摇头。
很快立婶拿来医药箱,商涵弈从里面拿出药水和纱布,走到床边,蹲下来小声对习轩慕说:“我帮你弄。”
习轩慕没有拒绝,商涵啓便让到一侧,给商涵弈多一些空间。
商涵弈警队出身,很熟悉这种外伤的处理,他动作娴熟,却小心翼翼,怕稍一用力会弄痛习轩慕。
清理好伤口,替习轩慕缠上绷带,商涵弈又嘱咐道:“这几天先不要洗澡,伤口不能碰水。如果实在难受,就让涵啓用热毛巾替你擦一擦身体。”
习轩慕轻轻应了一声,又是一阵沉默。过了许久,他擡起头看着商涵弈,迟疑着问:“你今天住家里吗?”
商涵弈愣了愣,随即温和地笑着点头说:“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