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眼间,饭桌上诡异地安静下来。
“小时候做什么都征得你们的同意,你们不允许的事我不会去做,你们不让养猫,所以捡来的那只猫我就得送人,你们不允许我跟谁玩,我就得跟他们保持距离,以前我都听了,但希望你们今后可以听我的。”
谭迎川敛起目光,神色少见的认真,“现在才说这些,是因为之前年纪太小,也知道自己没什么能力,怕你们认为我是在闹着玩儿,也怕你们不允许,但我今天二十四,就算是领证也早就能领了,说出去的话一个唾沫一个钉,自己也能赚钱,可以对现在对未来负责,也有足够的能力去爱她。所以您不用操心我谈不谈恋爱结不结婚,以后我只会娶她。”
“才多大就跟我提结婚领证,拿领证威胁我?”黎平生冷哼,“学还没上完还想成家?”
谭迎川无所谓地笑了下,“那您还让我去相亲?合著您让我二十四结婚就不早,我自己说要结就早了是吧。”
黎平生面容冷峻,看向黎惠,“你儿子说这些话你都知道?”
黎惠当然不知道他决心这么大,气都要气笑了,“我这亲妈也是刚知道。谭迎川,你大话别说太早,别到时候是你自己剃头挑子一头热。人你能追上?也别嫌我给你泼冷水,咱们再谈个现实点儿的问题,你知道她是个什么人?你对她了解多少?对她家了解多少?她有没有坏心眼儿你知道?”
很正常的几个问题,现在提到谈恋爱结婚谁不考虑这些?
但这些话从黎惠的口中说出来,并不正常。
桌上再度陷入沉默,只有袅袅茶香飘荡在空气里,清新淡雅的味道最抚人心。
谭迎川并不是个迟钝的人,但他直到现在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黎惠对叶书音有很莫名的敌意,上次在车里打电话,她都不知道他在追的人是谁就这样说,就好像她很了解叶书音。
而她们只见过昨晚那一面而已。
即使心中有诸多不解疑惑,甚至开始有不敢去触碰的,模模糊糊的怀疑和猜测,但他还是没有拐弯抹角,而是单刀直入,语气平缓地问:“妈,你跟昭昭以前见过?”
黎惠蓦地收紧茶杯,意识到操之过急,话太多了。
她看着谭迎川的表情,猛然间明白叶书音曾经为什么要说那样让人厌恶的话,她越是那么说,他们越不会告诉谭迎川,痛苦的人就会少一个。
那姑娘真狠,对自己狠。那时候她应该才十八岁,却能为谭迎川考虑那么多。
黎惠有几秒钟完全说不出任何话,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将心脏一瞬间的颤抖压住,但很快,她同样淡然地回望过去。
两道目光碰撞,明明都不掺杂情绪,然而黎惠却先低下头喝了口茶。
“没有。”她说。
谭迎川垂下眼睑,眸色沉沉,是他反应的太慢了,原来还有他不知道的事。
从前的谭迎川在听到黎惠说“没有”时或许还会信,因为年纪小。
但他如今已经不再是小孩子了。
……
送两个老人和黎惠坐上车,时间已经到傍晚。
午饭吃的不算愉快,连带着后面的谈话也不愉快,谭迎川早料到会这样,黎平生安排他在这个日子跟别人相亲,他一定会拒绝,那么今天的饭局一定会惹人不开心,但无所谓,他目的达到就好,话已经说到了,不该知道的也已经猜到了,人他也认定了。
但黎惠说的也没错,别是他一个人剃头挑子一头热,他认定的那个人到现在还没回消息,难不成让他再腆着脸要一次?
那也不是不可以。
汽车在路上疾驶,目的地是我在京大很想你,她最近的行程很简单,学校、宿舍、食堂,三点一线。
以后应该会加上他家,变成四点一线。
但车到地方,13号档口却不见她人影,阿姨说她一整天都没来,谭迎川在京大逛了一圈都没看到她人,在他即将拨电话给她时,想听见的声音主动来了——
“晚上能回来吗?不是跟我晚上要礼物?”
谭迎川满意了,这一句话哄得他十分满足,表面却显得很淡定,但浑身血液都沸腾起来,“你在家?”
叶书音说:“我到的时候你们家门口好多快递,好像都是送你的礼物,在楼道放着碍事,我都给你搬进来了。”
“快递重吗?累不累?”
“谭迎川,你礼物好多还非得跟我要,我攒点儿钱容易吗。”
“那我从明天开始一日三餐都在13号档口吃。”
“我店里可没那么多鸡汤给你吃。”
“我吃海鲜也行。”
叶书音把猫从鸡汤身上拎下来,鸡汤的脾气是真好,不爱闹,这小猫都骑它头上撒野了,但它还非得黏着人家,这是什么黏猫精。
谭迎川买的,果然性格像谭迎川。
“万一我送你的礼物你不喜欢怎么办?”叶书音一言难尽地抱着猫,没带它来这儿见鸡汤之前明明挺沉稳的一只猫,怎么一见到鸡汤就控制不住了,“它有点儿闹腾啊。”
“你等等我。”
“什么?”
“等我见到你再说,叶书音你是不是故意的,就这么钓我。”他终于将自己的兴奋暴露出几分,“但是我很惊喜,真的。”
谭迎川甩上车门,握着手机在停车场奔跑,冷风从身后推着他往前,飞舞的衣襟和头发在诉说欣喜,他的速度越来越快,想要快点见到她。
叶书音听到了他奔跑时的喘息,一声一声鼓动着她的耳膜,然后是电梯打开的声音,门外的脚步声,和密码锁开启的滴答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