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说的心思
沈青冥是一只鬼,鬼是不会睡觉的。
但今夜,沈青冥睡着了,不仅睡着了,还睡得格外沉,直到空气中传来刺鼻的血腥味,沈青冥才睁开了眼。
眼前不再是李驰安睡着了看起来十分乖巧的脸,而是一个血池,一个巨大得望不到边的血池。
池中满是近暗红到黑的血液,浓稠得化不开,缓慢地,黏腻地流动着,整个池子寂静无声,却令人心悸。
“李驰安”就躺在这诡异的池子中心。
他脸色苍白的透明,往日清亮的眼眸紧闭着,眉头因痛苦紧锁着,暗红的池水环绕着他,浸没了他大半个身子,仅存的白色里衣被血液染透,紧贴在身子上,显得格外清瘦脆弱。
他的呼吸微弱地几乎看不见胸腔的起伏,仿佛生命正在被这寂静的血池一点一点抽离。他无力地仰躺着,一只手微微伸出水面,似乎想要抓住什麽,却又无力地垂下。
沈青冥望着血池中的人影,眉心紧蹙,不知何时,他的手中握着一把匕首,刀光幽光闪烁,正对着池中那抹身影。
“沈青冥,你为何不上前,你不是渴望李驰安的血吗,现在你的眼前可是有一整片啊~”,不知从哪里传来的声音劝说着沈青冥,“上前啊,刺向他,现在匕首就在你手里,刺向他的心脏,挖出来,你就解脱了,不是吗?”
沈青冥冷笑一声,倒是按照不知所源的声音所说,靠近了眼前的血池。
那声音见状,遏制不住地兴奋道:“就是这样,刺下去!刺下去!”
沈青冥望着池子里的“李驰安”,手中匕首转动眼看着就要刺上去,然而刀剑堪堪停留在方寸之处。
“怎麽?下不去手?”那声音不恼,倒多了些猜中结果的自豪,听着有些娇媚,倒像是换了一个人。
“这血,太假了。”沈青冥头也不回说道,“即便我刺下去,对我也不会有任何作用,倒是会让你有机可趁吧?”
“不!自然是会对你。。。。。。”
“好了,妖兄让我来,你别插嘴了,都被识破了。”那声音道, “沈青冥,你当真只是渴望他的血吗?”
沈青冥顿了一下,没有应声。
“你果然猜错了。”那声音喃喃道,“妖兄啊,这是第几次了?”
“好了!快干正事!”
话音落下,沈青冥眼前的血池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张铺着柔软棉被的宽大床榻。烛光暧昧,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甜腻的软香。“李驰安”斜倚在枕上,衣衫凌乱不堪,大片白皙的肌肤暴露在外,眸光水色潋滟,眼尾泛着不正常的潮红,与平日迟钝的摸样判若两人。
“李驰安”微微喘息着,向着沈青冥伸出光洁的手臂,指尖微勾,声音沙哑黏腻地如同蜜糖,他唤道:“青冥。。。。。。过来,帮帮我。。。。。。”
“沈青冥,就算眼前的人是假的,但与他长得一般无二,你可以尽情对他展现你对李驰安不敢说的心思哦~”那声音道,“扑上去吧,他就是你的了。”
“春宵一夜,值千金啊!”随着那声音的话,床榻上的“李驰安”还故意将挂在肩上的衣服往下再拉了几分,渴求地看着沈青冥。
沈青冥单看了他一眼,眼底便尽是厌色和烦躁。
“沈青冥~你还傻站在那里做什麽。。。。。。”
床上那妖娆的物件话还未说完,沈青冥眼中寒光一闪,周身骤然涌出浓重如墨,强悍霸道的怨气,那黑气如有实质般凝聚成爪,直击床上那东西。
“不知死活。”
“呃啊——!”一声凄厉惨叫,床上那东西顿时变形萎缩,在黑气的缠绕下显出原形——一截扭曲的乌桕枯枝,“啪”地一声落在地上。
“靠!妖兄不是我说你,怎麽挑了个这麽东西,这鬼力都快赶上你祖宗了。”
“不是你说要挑心智不坚定,心里心思多的吗?现在又开始怪我了?”
“妖兄啊,不是我说你啊,做错了事承认就好了嘛……”
约莫半柱香後——
“是不是太久没收拾你,你现在开始教训我了是吧,要不是我把你带出来,你现在怕是还在花红柳绿里脱不了身。”
“妖鬼!”
沈青冥擡手打断道:“二位,别吵了,怎麽出去?”
那声音明显顿了一下,半晌才道:“把那个枯枝捡起来。”
说完,两人又开始吵了。
沈青冥上前拾起那枚枯枝,眼前的幻境已然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