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害怕烟花味道和声音。”
“很多人都会对特定事物有厌烦情绪,就像我还讨厌香菜和汽车鸣笛声呢。”
“那次他怎麽都叫不醒。。。”
“那一次却是不好解释,但这种现象并没发生过第二次,我认为是他压力太大梦游了。”
祝荣的手指绞在一起,箍得发白,他还是不相信这个结论,他觉得只有杨采薇一个人的诊断还是不够权威,他应该再带贺清舒去多见几个心理医生。
杨采薇手里的烟刚燃了一半就被他按灭在烟灰缸里,她又重新拿起圆珠笔,“咔哒”一声按出笔尖,
“祝荣,我们应该聊聊你,你不是不相信这个结果,而是你希望贺清舒PTSD了好一直留在你身边。”
祝荣的手指松开了,有些颓然的搭在两条腿上。
“贺清舒很担心你的精神状况,他跟我讲了一些你的事情,我觉得现在需要接受治疗的人是你。”
祝荣低着头盯着自己的鞋尖,这双鞋今早刚被贺清舒上过鞋油,黑得几乎能映出他心虚的眸子。
这确实是他想要的,他想要贺清舒有一个正当的理由和自己绑在一起,永远绑在一起。
“我不想再被抛弃了。”
祝荣的声音压抑低沉得能凝成酸苦的雨,他这一生最害怕的就是被抛弃,可偏偏他总是被抛弃。
每个抛弃他的人都有足够充分的理由,可是落在他这的结局是不会变的,还是被抛弃。
“我不确定再被他抛下,我能不能撑得住了。”
“贺清舒是个成年人,他不是你养的宠物,他有权利选择自己的人生,你也没有权利干涉他。”
杨采薇的话说出来一点也不留情面,她明白祝荣的苦楚,甚至这其中的一份苦还是自己带来的,她还记得自己自杀之後祝荣很久都没有说话,她甚至以为他得了失语症,在她想尽办法劝祝荣去进行治疗时,却得到了祝荣冷冰冰的一句,
“你抛弃我了。”
这是她的错,她那时的想法还太简单,以为死亡只是一个人的事,却不曾想活着的人又是多麽的无助。
可是她还是要这样劝下去,他不能看着祝荣一直困在这里,她愿意相信贺清舒对祝荣的感情,可是再好的感情也不能支撑着人走出每一个雨夜,真正能支撑着走出雨夜的只有自己。
“你说你爱他,你的爱就是将他困在身边,贺清舒已经不是那个十七岁的小孩了,他已经是个男人了,他也想为你遮风挡雨。”
“我是去过滇南的,前线的生活远比你想的要更苦更难,他能平安回来不单单是他命好,他远比你想的更坚强。”
杨采薇看着祝荣深深的叹了口气,
“他也远比你想的更爱你,他说如果你的病离不开人,他愿意放弃百京的一切陪在你身边。”
祝荣有些难以置信的盯着杨采薇,试图从她脸上的微小表情判断这句话的真僞。
“是真的,你是个聪明人,你知道他会百京才能有更好的发展,留在你身边一辈子也就是个给你打杂的,若是有一天你们感情不在了呢。。。”
“不会的!”
祝荣急忙打断这个想法,生怕这句话说出来会玷污了他们的感情。
“爱情没那麽伟大,虚无缥缈的感情能撑多久。”
杨采薇冷笑了一声,又去烟盒里摸烟,发现摸了个空之後就恶狠狠的将空烟盒攥成一团,
“有些事我不用说你也明白,什麽样的关系最牢固?感情还是利益?光有感情没有利益,撑不了几天的,光有利益没有感情,那迟早要闹掰的,只有利益加上感情才能束缚着一段关系,没了感情还有利益绑着,没了利益还能有情饮水饱。”
“芍药和贺清仲不是给你们做了个好榜样麽,为什麽鹏城的人始终不相信他们两个是一对,因为相信了他们要面对的就是一个坚不可摧的利益体了。”
祝荣明白,现在的风言风语之所以落不到他们身上,就是因为钱还要大家挣,若是真的承认了他们的关系那就真是一家独大了。
政商联姻,工厂与供货商结亲,小工厂之间的喜事,都是一样的,最後的目的都是捆绑。
贺清舒也看明白了这一点,他知道祝荣在鹏城再怎麽神机妙算的把握住每一次风口,最终都是一只没有线的风筝,只能一直向前冲,身後则是空荡荡的。
而贺清舒想要做的,是祝荣最坚实的後盾,哪怕有一天他这个风筝真的落了,飞不起来了,他也能为祝荣留一条退路。
“那孩子替你做了很多打算,你还想把他困在身边麽?”
杨采薇的疏导其实并不专业,她只是带着祝荣分析了利害关系,她并不在乎两人的爱有多深,因为再深的爱在她心里也就是那样。
可是她不能由着祝荣一时的任性,给他的生活带来这麽大的损失,毕竟这是他当亲弟弟养大的孩子。
“我尊重他的选择。”
答案一就是模棱两可,但已经是祝荣最大的让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