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答答案
自称小阎的保镖沉默无声地走在前面带路,脚步如她来时一样快,且她全程完全没有回头确认过後方跟随人员。
而成香五也就沉默无声地跟着,一路上所有东西都很安静。
市长办公室并不在楼梯消防示意图上标注出的三楼,小阎带着成香五从会议室後门下楼,穿过一楼动物画走廊并在尽头再次下楼,在楼道内紧急出口楼梯间再次下楼,最後停在楼底,米黄色消防门需要密码和指纹两把通关钥匙,最後被推开的那扇门重得像装满水的棺材。
市政厅地下二层,走出消防通道後两侧墙壁上无门无窗无装饰物,除去尽头一扇铁门,仅有头顶苍白大灯。这是条哪怕没有任何阴影也阴森异常的长走廊,宽度勉强允许二人并排通行,虽然照明用电,走道内却散发着一股蜡烛的味道。
不过脚底踩着的倒还是那熟悉的反光大理石。
那扇铁门倒是没有更多的防盗措施了,小阎敲了两下门後便将其推开,门轴无声,她侧过身回头请客人步入其中,成香五第一次见用这麽多重保护措施捍卫自己办公室的市长,不免也有些好奇她的办公室内会是个什麽景象。
但这是间相当普通的办公室。
面积与她卧室差不多,左右两墙挂满各色奖牌锦旗,下方贴墙放着置物柜饮水机小冰箱,再靠内是两座塞满文件与文件夹的红木顶高书柜,靠中间的会客区摆着两座棕皮单人沙发与红木茶几,上方摆着个玻璃烟灰缸,靠内有斜对靠窗的红木办公桌,桌後木椅上坐有人,面孔正对那面朝来客映出窗外喷泉涌动的大窗。
这里是地下二层,窗外不会有一层的室外广场,而且谁都知道那喷泉早就没再工作了,那是个显示屏。
市长办公室内的蜡烛味浓到有些呛人,若是成香五都这样觉得,那麽这味道就足以染上她的毛领外套并至少在再次浣洗前不会散去,还好她穿来的是小弗的睡衣。
小阎在她身後把门关上了,这动作把她自己也关在了屋外,随着那微小的锁舌卡扣声落下,顾晚秋回过头,与成香五对视一眼後撑起自己站了起来。
“随便坐,记者同志。”她说着,又走到那会客区一侧单人沙发坐下,先一步用动作取消了“随便”的权利。
成香五无言坐下,皮面顺体重下陷,再擡头,被那无时无刻都凝重着的面孔逮了个正着。她确实有好多问题想问,但此时却不知该从哪开始,又以什麽身份去开口。
“你的保镖说,你想和我继续探讨一下刚才的问题?”成香五问道。
“当然。”顾晚秋说,“要知道森湖市的居民安居乐业这麽久都已经习惯这里的和平了,突然来这麽多外地人,虽然还不至于投诉到市长办公室,但被动减少出门,担心犯罪率,为谣言困扰也影响到了她们的日常生活。”
说到谣言,成香五又想起那自由记者的大问题,那时眼前的被提问者也并未彻底否认那话语的真实性,不过这是否是某种媒体应对方式成香五就真不确定了。
“外地人是指那些警察?”成香五问。
“市长不会打扰执法者的工作,但偶尔也会担心过度执法的问题,我需要对我的市民负责。”顾晚秋的视线隔着镜片落在了记者证上,签在那上面的自然是假名,“记者同志,你对那份回答有何见解?”
这突如其来的测试让成香五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她可没听说过自己还要准备这些东西啊。
冷静,先想想她的回答是什麽来着?
“我记得你说了长期稳定的解决方案。”成香五重复关键词,“这是指的什麽?”
“说实话,长期稳定的解决方案无法解决任何问题,因为问题一直在扩大,这样的做法不过是在往伤口上加盖纱布,底下腐烂发臭是迟早的事。”顾晚秋说着,目光回顾那显示屏,“外来协助者也迟早会离开,她们会做好杀菌清洁工作,但已经生根了的坏血会持续不断地从内部溢出皮肤。”
显示屏上播放的似乎是某个录制视频的循环,喷泉涌动没有停下过。
成香五没有去看,她觉得这里自己应该表达一些什麽,建议或态度,但她听後却什麽也不想说,这可不是个好记者该有的表现。
没让沉默留太久,顾晚秋回头,与成香五对视,“记者同志,你是本地人。”
“…我确实是。”成香五说。
“住在哪边的?”顾晚秋问,似乎是在聊家常,但语气太重了让问题听上去像是在质问。
“市区北部的居民区。”成香五说。
“有家人伴侣吗?”顾晚秋问。
“没有。”成香五说。
“一个人?那你总得有些朋友吧。”顾晚秋问。
“对。”成香五回答。
“既然如此,那麽想想那些人,你也该同意我的说法。”顾晚秋说。
“什麽说法?”成香五觉得自己作为记者应该得记点什麽了。
“我们应该以自己的方式,为森湖市,我们的家乡尽一份力。”顾晚秋说。
这话怎麽听怎麽怪。
“顾市长,你不是本地人吧。”成香五说。
“这里的居民信任我,给我投票,那我自然得将这里视作为我的家乡,为这里尽力。”顾晚秋说,每个字都落地有声地用力。
这句话说的如此严肃,但和那记者说的话放在一起,再配上周燕道出的往事,辅佐以谢无常那碰壁的经历,成香五想如果小弗在这里一定有话要说,但可惜,坐在这里的是没话想说的她。
“这样。”她只是这样应道。
得到这样的回应,顾晚秋头颅稍微侧倾,但眼神并未从成香五的脸上移开。
“说起居民,之前森湖二中高一年级最後一位幸存者去世了,请问你对此有所了解吗?”成香五牵强地连起了话题。
“…那是非常,非常令人惋惜的事。”顾晚秋沉缓地说,“高尔森同学的生命毫无疑问是宝贵的,我们尝试了各种方法去保护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