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峪的火又自心底升腾,她口口声声、字字句句都在维护那个杜仲。
他为何私自去找杜仲?就是因为他知道杜仲在喜欢着她,这许多年不娶,说不定又像燕回一样在为她守着!
她也知道自始至终是他在安排杜仲相看,那为何杜仲无意结亲不直接找他说,他在衙署,相见不是更方便?为何非要舍近求远跑到家里来和姜姮说?
她怎么就不想这些,就认定是他多疑,是杜仲无辜?
“到底谁是你的夫君,你为何处处替那杜仲说话?”顾峪重重说道。
姜姮滞怔,她怎么就是处处替杜仲说话了?她不是在和他谈论前因后果么?
再者,她明明是在和他讲道理,何曾有过任何偏袒?
他却非要胡搅蛮缠,抛开什么因果不谈,来控诉她偏袒着谁。
退一步说,她就算真的偏袒杜仲,有何不对?帮理不帮亲,这件事怎么看,顾峪都是理亏,难道还指望她睁着眼说瞎话,明知他理亏还来偏袒他么?
“不和你说了,不讲理。”
男人正在气头上,一心以为杜仲居心叵测,说不通的,姜姮也懒费口舌。
顾峪拳头攥紧,想暴捶桌案。
他领兵多年,自前朝至皇朝,半壁江山都是他打下来的,圣上不知赞过多少回,言他用兵如神,他麾下将士哪个不敬一句深谋远虑?
他会不讲理?
他怎可能不讲理?
明明是她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杜仲对她的心思,还责他敏感多疑!
甚至还因为此,又提和离!
她知不知道,杜仲就巴不得她和离呢?
······
顾峪离开暖阁,还在与姜姮堵着气,没有回凝和院的主房,而是去了自己书房。
姜姮竟然说他不讲理。
他怎可能是那等胡搅蛮缠的不讲理之人?
他不是无端揣测杜仲,是杜仲心思本就不单纯,可是姜姮根本不知道这些。
他也不可能叫她知道。
说不定她知道了,不仅不会怪杜仲心思不纯,还会责怪他明知杜仲心思却还故意借她之名去伤害杜仲感情。
反正她总是挑他的错处,根本不问他为何这般做。
“主君,您要在书房歇么?”成平来问。
书房没有火墙和地龙,歇息的话怕是要冷些。
顾峪微颔,说道:“我这几日都在这里歇。”
就让姜姮好生反省反省,她到底该如何对待他,如何对待杜仲。
“那我去把您的被褥搬过来?”
顾峪抿直唇,不说话,也没有任何动作示意。
要把被褥搬过来么?
搬了被褥,姜姮怕不是又该以为他要和她分房睡了,怕不是又要睡不着觉。
“不必,我一会儿自己去拿。”他这样说,打发了成平——
第65章
顾峪去到凝和院时,姜姮还没有睡下。
桌案上放着一摞账册,旁边放着一张礼疏,再旁是她自己这几日为阿月挑选的郎君名录。
本该年前查核的账目因岭南之行耽误了,她这几日才开始查。顾岑的婚事也有了眉目,两家已经在商议定亲的吉日,定礼也需在这几日备下送往女家。而阿月的姻缘,韦贵妃还在等着消息,亦不能拖得太久。
桩桩件件,而今都是姜姮一个人在操持。
她坐在灯下,穿着一件浅绿色薄襦裙,外头罩着件单层狐裘衣,心无旁骛地翻看着账目,旁边备着纸墨笔砚,以供她写写算算。
家务繁杂,但从没听她抱怨过什么,便是阿月的婚事如此棘手,她本可以推给母亲去周旋处理,可她也没有,她尽心尽力地想帮阿月找一个如意郎君。
她是在为谁做这些?
是为了他,都是为了他。
她在本本分分、尽职尽责地做一个好妻子、好主母、好嫂嫂。
有那么多人觊觎她、偷偷喜欢她,又如何?她现在是他的,她只会为他做这些,只会为他操持家中诸务,旁的男人连肖想的资格都没有。
顾峪心下忽地海阔天明。
他也随手拿了卷书在女郎身旁坐下,却并不打扰她做事,就只是安安静静陪着伴着。
坐了会儿,夜色愈深,将到子时中了,姜姮还没有歇息的意思,顾峪便先放下书卷,什么都不做,端端正正坐在那里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