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峪又提坛灌酒。
姜姮没有说话,继续把杂乱的空酒坛子收拾到一处。
顾峪正在气头上,不允任何奴婢进来,姜姮只能亲力亲为,收拾了酒坛子,又来打扫地上的脏污,待看上去有几分体面了,才停手,坐去桌案旁整理成平送来的账册。
顾峪气成这样,有情可原。自从阿姊落难,一直都是他在帮扶照护,他也曾说过,他要娶的一直都是阿姊,他一定会娶阿姊。
可是谁都没有想到,因为一个马球赛,秦王就那般看上了阿姊。
顾峪此前所有谋划都落空了,怎能不气?
但是,顾峪要生气的事,不止眼下一桩。
她要毁约了,她不能等着四郎和阿月婚事落定再和离了。
顾峪做到了他的承诺,阿兄后来一直都没有再受过什么伤,之前的伤也恢复的很好。她本该按照当初说的,过了这阵子再和离,但是,阿兄好不容易做了决定,决定带她走了,她怎么能犹疑?
出于补偿,她会在这七日之内,帮他理好顾家的账目,然后,写好和离书,在离开之后,寄给他。
“出去。”顾峪的眼睛似乎更红了,望着她,冷冷地撵人。
姜姮看看他,没有说话,低头整理账册。
“出去。”他坐在那里,又灌了一口酒,复开口撵她。
姜姮仍旧没有说话。
“出去。”他又说。
姜姮微微抿唇,颦了颦眉,纵是不耐烦,语声却也没有多少怒气,“不是你让我理账的么,到底还要不要我管了?”
她皱眉与男人对峙片刻,复低头理账。
顾峪提坛灌酒,望着她乖乖巧巧坐在桌案旁,认认真真忙忙碌碌管家的样子,什么话都没再说。
过了会儿,有家奴来禀,说是秦王召顾峪去议事,还因他今早无故旷朝,亲自找来了家里,就在前厅候着。
姜姮看向顾峪,他仍旧坐在那里,没有要起来的意思,许是听到“秦王”二字更气了,提起酒坛,一口气把剩下的酒全灌了。
而后酒坛一扔,总算站起身。
顾峪不是个会因为个人情绪荒废正事的人,他今早旷朝已属罕见,这会儿,应当是要去见秦王了。
“等等”,姜姮叫住他,难道他就打算这副样子去见秦王?
秦王是当今诸皇子中最美貌者,虽与顾峪相比尚有几分不足,却也是仪表瑰伟,丰神俊朗,顾峪这般形貌去见他,岂不是更要被他比过去了?岂不是输的一塌糊涂?
姜姮拿了一身新衣裳要他换上。
顾峪倔强地站了会儿,还是换上了,正要出去,又听女郎说话。
“过来,我帮你梳头。”
顾峪站着不动,低垂着眼眸,故意对抗一般。
“你果真不在意自己模样,不怕在秦王面前、奴婢面前失了颜面,那就去吧。”姜姮放下梳子,坐回桌案旁继续理账。
顾峪又那般僵僵站了许久,抬步坐去镜前。
女郎不过来,他就坐在那等着,什么话都不说。
姜姮见人肯配合了,才又走过去,给他梳头,束发戴冠,收拾齐整了,才说:“去吧。”
顾峪像具行尸走肉,没有任何回应,呆呆坐了片刻,才起身出去。
姜姮继续整理账册,只有七日时间了,她得抓紧些。
第33章
“殿下,我哥昨夜喝了点酒,大概身子不适,要耽搁一会儿。”
顾峪迟迟不来,顾青月怕秦王怪罪,只好这样解释。
秦王温和含笑:“无妨。”
顾峪的酒量、为人,他再了解不过,喝了点酒就旷朝?不是顾峪的作风,事情一定没这么简单,否则,他也不会亲自跑这一趟。
“殿下,喝茶。”顾青月又为人斟满了茶水。
“嗯,多谢。”秦王温文有礼。
顾青月到底是个情窦初开的小姑娘,又仰慕秦王已久,此刻听他语声温和,彬彬有礼,愈觉得心下欢喜,也不知为何脸颊发烫,心中扑腾扑腾的,像有一万只小鹿在撞。
秦王虽尚未娶妻,但不似顾青月未经男女之事,他自然看得出女郎这副小女儿姿态是为何。
“会打马球么?”秦王闲话问了一句。
“嗯,会的。”顾青月知道秦王爱打马球,特意让湖阳公主教过她,虽然打得不甚好,但多少会点。
“哦?”秦王意外地看过来,“没听你三哥说过,下次打马球,让他带上你,叫我瞧瞧。”
顾青月含羞抿唇:“好。”
又坐了会儿,顾峪来了,顾青月便善解人意道:“你们谈事吧,我走了。”
顾峪一言不发,还是秦王礼貌地应了一句,送走女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