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水屈了屈膝,“我有特意问过李夫人,可需要我给小姐带些话。李夫人除了叫我替她同小姐说声谢以外,再没多说一个字了。但小姐不是嘱咐过我,叫我注意李府的气氛麽,我便多看了几眼。”
秋水看向江抚明,
“李夫人的眼睛红得很,一看就没少哭,看着小姐送的礼,也总是唉声叹气,一副有难言之隐的模样。”
“而且我进去时,她房中便有婢子往外跑,没多久,他们家老夫人就跑进来了,坐在李夫人身边,一把抢了她的孩子去,抱在怀里,紧紧挨着李夫人坐。二人看上去很是亲厚,但李夫人的脸色一下就不好了。”
“当时我已然送完了礼,合该离开了,不好再多看什麽。转身准备离去时,他们家老夫人又拦住我,叫来房中的丫鬟问过方才我与李夫人聊的什麽,一五一十几乎一字不落地重复过,才允我离去。”
“这是什麽做派?”江抚明直了直腰,也是纳闷,“他们家老夫人连你们闲话的内容都要一五一十地听过……这是什麽坐月子时的陋习吗?”
秋水摇摇头,“秋水从未听过,也从未见过,秋水也不知。”
江抚明叹声气。
如今看来,江允洮那头定是出了什麽事了,难得递来信纸,上头除了客套话就只剩了墨团,婢子上门送礼,反应亦是奇怪。
江抚明思忖着,秋水又补充道:
“对了,小姐……还有,我总觉得他们府上很怪……人人都压抑着,像是憋着什麽事一般。”
“奇怪?”
“是。”
江抚明站起身,往前走了几步,但还没到门口,就又折返回来坐下了。
说到底,这三言两语间,并不足以推测那头发生了什麽事,她要是一股脑上门去,质问一通,结果只是人家的婆媳矛盾,或是不好言说的家私,那真是没事找事上门讨嫌去了。
反正再过不久,江允洮要办满月的,到时候再去探听也不迟。
“行,我知道了。”
江抚明将此事放下,转而冲门外擡擡下巴,稍稍压低了声,问秋水,
“那我再问你,你可知今晨院中闹起来,所为何事?”
那麽大的动静,秋水怎麽可能不知道,她不好隐瞒,却也不好在背後平白多说人家的闲话,回道:
“小姐还是亲自提来巧巧姐,王婶李婆子来,叫她们同小姐亲自说吧。”
江抚明点头,“行,你去帮我唤她们进来。”
“是。”
王婶和李婆子一直关注着这头,一听江抚明来叫,忙不叠拆下围裙过去,偏巧巧扭捏着,一副巴巴受委屈的样。
王婶与李婆子进门时瞧见她那做派,还莫名其妙地彼此对视一眼。
王婶眉毛鼻子嘴巴扭了几圈,随即眉毛飞起,眼珠子瞪大,一手搭在李婆子肩上,
“诶,李婆子,到底是我眼瞎了还是那妮子疯了?做成坏事,早晨不还耀武扬威没事人儿一般吗,眼下怎的哭起来了?”
李婆子叹一声,“瞎了还能看着什麽呢?你眼睛没瞎!她疯不疯我倒是不知道。总之人是在哭着呢,听说小姐走後,还到门口摆了通架子骂人,结果被人反骂了一通,哭成这样,怕是被骂清醒了……但管她呢,走吧,将事一通跟小姐说清,该挨罚挨罚,该挨骂挨骂,我是不要与她共事了。”
“这倒是,管她作甚,哭瞎了最好。”
两人说着,一齐跨进了门去。
在窗边抓着秋水哭的巧巧见了,又急又恼,怕自己不进去,王婶李婆子全挑她的错处说了,但她现下进去,又不知道该怎麽交代,便想拽着秋水进去帮她说话。
秋水好说话,却也不是拎不清,肚子里有杆秤,不爱沾惹是非,知道什麽该做什麽不该做,委婉地拒绝了巧巧,
“巧巧姐,我进去也没用啊,我也不是能在小姐那说上话的,更何况,今晨我在後院洒扫呢,对于此事所知并不多,万一进去说错了话,倒连累巧巧姐了。”
“怎会呢?你进去,好歹是有个站我这边的,不比我一个人对付那两个刁婆子要来的胜算大些。”巧巧拽着她的衣袖摇晃几下。
“秋水,你就替我进去说两句好话吧。”
秋水低着头,还是坚持自己之前的主意,低着头,
“巧巧姐……还是莫要为难我了。”
见秋水靠不住了,巧巧立马翻脸,吸了吸鼻子,一把将她甩开,也不忘给秋水找些不痛快,仰了仰头,通红的眼里一片扭曲的倔,
“不帮就不帮呗,别以为话说的好听,我就不会骂你了,你这个见风使舵的疯狗娘养的,我不过是这回眼红迷了心窍,做的过了些,但小姐是个好说话心软的。等着瞧吧,这件事翻篇之後,看我怎麽收拾你。”